前幾天心緒來潮翻出一些在大學時寫的舊作,夜空、繁星、細雨、花香….,雖然稚嫩,卻勝在清新靈動、沒有雜質。那時的點點滴滴彷彿離現越來越遙遠,不是時間的長度也不是空間的寬度,是在不知不覺中心理的轉折,只是一個轉身,就什麼都不見了。
那時是“風吹雲動”“細雨輕愁”,現在是“鍋碗瓢盆”“狗血橫流”;那時是“孔子納蘭”“狄更斯普希金”,現在是“婆婆媳婦”“娘娘阿哥”;那時是“一杯茶一本書“、現在是“手機電腦不離手” ……過去是不在紅塵不自知,現在身在紅塵不自知,原來人最怕的是回憶,最懼的是對比。
看到昔日的天馬行空,奇思妙想,不忍現在的“單薄無力”,當然也有人說這是“腳踏實地”。現在比原來更加熱鬧了、更開闊了、更豐富了,也更加蒼白了。有多長時間了沒有再讀過一頁書?有多長時間了再沒寫過一個字?有多長時間了沒一個人靜靜的思考?有多長時間了再沒與要好的朋友喝喝茶?總是忙忙碌碌,不知道是生活改變了我們,還是我們改變了生活。
昔日讀陶公的《飲酒》甚是喜愛,“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深深被那種瀟洒與淡然所吸引。而現在,在經歷過熬夜加班、速食娛樂、熙熙攘攘后,方知能有片刻的寧靜的可貴與不易,方知能“心遠地自偏”的難得,不只是吸引,更有佩服、羨慕與嘆息。
都說人的每個階段讀《紅樓》認知都不一樣,其實《紅樓》依舊是《紅樓》,《飲酒》依舊是《飲酒》,只是我們的閱歷決定了我們的心態,我們的心態影響了我們的認知。不能說哪個更好或正確,不過是一種單純的經歷罷了。
再回到“紅塵”。佛家講“看破紅塵”,騷人嘆“偶開天眼覷紅塵,可憐身是眼中人”,俗人喊“人在紅塵漂、哪能不挨刀”。“紅塵”無論被誰看來總是被規避的對象,而身在“紅塵“中的人理所當然亦是可憐人,瀟洒豁達的也好、陰狠狡詐的也罷。說到底,“紅塵”不過是你加我,我加他,是自己、也是大家。結果我也不喜、你也不愛、他也討厭。好生奇怪。思前想後,原來大家眼中“紅塵”是你的缺點加我的不足,再加上他的毛病,於是“紅塵”就成了一個人人可參照自己缺點的鏡子,誰都不愛卻又擺脫不得,因為那就是自己,人總不能光明正大的討厭自己吧,所以只能裝模作樣、顧左右而言他。如果哪一天看破了,看破的時候就是什麼都不在乎的時候,不在乎別人更不在乎自己。這樣的人總是少數,所以往往也成為大家爭相讚歎的對象。吃着碗里的肉大肆羨慕着嚼着青菜的和尚。
過去也好,現在也罷;紅塵也好,方外也罷;笑一笑,只求做個俗人,少些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