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金華
庚寅暮春,清風習習,芬芳四溢。在心境明亮的日子裡,又一次來到曾踏訪過無數次的金絲峽谷,重溫故地的幽深靜雅。
與從前所不同的,今兒是收藏着峽谷守護者胡主任金鑫先生的盛情而來,是帶着那本書寫心跡的《夢開始的地方》文集來簽名售書。文學夢是從金絲峽開始的。青山不老,溪水長流,時光飛逝,隔三差五來這裡尋夢,蓄聚藝術涵養,漸漸厚實了情感。
很多時候我是伴隨遠方遊客走在景門前而卻步,由他們進入谷內大呼小叫吟詠感嘆。這不光是惰性作祟,我每每去外地遊覽景點,常碰見導遊動輒將古老的宅院角落那間小屋解說成“主東藏嬌之所”質疑,對那些杜撰的傳奇故事更是不屑一顧。茗得品,景得賞。境由心造。因學識、心境不同,映射在心底的景象迥異。范仲淹登臨岳陽樓,有了“心曠神怡,把酒臨風”的豪邁,也有“去國懷鄉,憂讒畏譏”的哀嘆,絕然不同的兩種心境。
每次入谷,我會在石岩咀下的那尊手持凈瓶拂塵的佛像前膜拜。夢中的那次禮遇,神靈一定撫慰着我的身心,再沒有驚慌失意。藝海里馳騁,崎嶇中跋涉,那道蹊徑有神靈的庇佑引領,行將走向遠方。
仍在攀爬的那根古藤見證過與妻牽手的瞬間。蓬勃着綠綠的葉片,岩石的陡峭艱險不會阻止攀援的腳步。展示給人的是堅定頑強,還有勇往直前。馬致遠若涉足於此,那溫婉的天凈沙詞句不再是“枯滕老樹昏鴉”的凄涼。
兒子帶回的那幀“月亮”照片着實讓人驚嘆,底色略顯昏暗,凸現出一輪上弦月。我也曾站在月亮洞前感嘆過她的神奇,卻沒有此刻這樣真切。上蒼的鬼斧神工再賦於人類的藝術智慧,將峽谷的美推向了極至。
我熱愛清轍中的游魚。常坐在石墩上,濕濕的苔痕浸潤了我的心田,閉目靜思,雖達不到高僧打座時的入靜,此時撂下生活的繁雜與市儈的喧囂,聽泉水叮咚,一派鳥語花香……
我也喜歡雙溪瀑布的落水聲雷。站在溪前總給心靈帶來一種震憾。那灣溪水漂浮的竹筏依舊搖晃着,承載着嬉戲歡笑。我曾在角落裡用鏡頭帶走過竹筏上的美麗,此時依舊美麗着……
畫眉鳥唱出了關山的曲子,隨人流湧出景門。好友鳳鑫把我接進金絲峽國際酒店的演藝大廳,鎂光燈的絢麗多彩,背景的氣勢恢宏,還有繞樑的嘹亮歌聲。我已分不清是在峽谷里還是在幻覺里,因為唱的歌,放的景,播的曲都是金絲峽,心和身完全融入到峽谷里了。
回駐地的途中,我又擔心起坡腳農戶的居住衛生了,可惡的店主因我沒有下定金將我的窩挪往那家農舍里。五·一黃金周,峽谷內早已人滿為患,店主想賺個好價錢,鳳鑫把店主搶白了一頓,我還是能理解店主的苦衷的。
農夫正在製作涼皮,沸騰的鐵鍋里不多功夫篩子里就有了兩大摞涼皮,這不加任何添加劑的農家食品,經前邊食堂賣給了遊客。我問這對夫婦咋不自己直接調拌好售給遊客,農夫感嘆廣場沒有門面房,加工出來賣給食堂賺一點兒就滿足了。
農夫將我要住的房間打掃乾淨,挾起鋪蓋爬上土樓,為了這一床20元宿費的廉價收入,甘願一家人挪往樓上承受木板的堅硬。
我躺在床上,時已子夜,虛掩柴門,總也難以入眠。隔壁農夫仍在緊張地勞作,一家人有說有笑很是輕鬆,這是旅遊業帶給他們的機遇。滿腦子是峽谷中的美景,還有遊客的接踵摩背和簽名售書時的快樂愜意,更有鳳鑫等朋友的熱情周到,我猜不出今晚的夢將是怎樣的情景……
原載《三秦廣播電視報》2010年7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