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登黃山
陽春三月,我來到了黃山腳下,黃山是世界著名的花崗岩峰林景區,久聞黃山兼收泰岱之雄偉,華山之峻峭,衡岳之煙雲,匡廬之飛瀑,雁盪之巧石,乃集山之大成者也。且徐霞客評價黃山“登黃山天下無山”,語氣之決絕讓你沒有任何質疑的餘地。今天我終於可以一睹黃山之芳容了。慕名而來,我已顧不得帶着絲絲寒意的梅雨了,整理好行裝便加入了登山的行列。
遠觀黃山,淅淅瀝瀝的小雨將黃山籠罩在一片煙雲迷朦之中,好像遮着一層面紗的美女那樣神秘。
頂着小雨,我興緻勃勃向著黃山衝刺。興奮很快就被蜿蜒不絕的台階打垮了,遊客們艱難的挪動着腳步,導遊說,黃山有五萬多個台階,是所有名山中台階最多的一座山,現在只是萬里長征走出了第一步。導遊的話讓部分隊員產生了放棄登山的念頭,體質不好的隊員甚至要求導遊給他們指明下山的路線,好在山下等我們。在隊員們一片抱怨聲中我氣喘吁吁的邁上一個台階,一個念頭瞬間飄然而出,如果黃山是美女,那麼這五萬餘台階就是阻擋想欣賞美,卻沒有毅力追求美的關隘。
黃山是絕壁、奇峰和怪石的世界。跟着導遊我們依次欣賞了鯉魚躍龍門、一柱擎天、光明頂、天下第一山、鰲背這些令人驚心動魄的絕壁、奇峰和怪石。屈指數來,黃山上的絕壁、奇峰和怪石可真是枚不勝舉啊。奇妙的是這些千仞絕壁、奇峰、怪石和獨特的黃山松巧妙的構成了一幅幅風格迥異的山水畫,每幅畫面似曾相識卻又未曾謀面,每幅畫面似乎相似但構圖與風格絕不相同。即便是絕壁雖然都高逾千仞,但面目卻處處相異。綿綿細雨讓絕壁、奇峰、怪石和黃山松披上了一層黛色,更讓黃山的景色增添了山水畫的神韻,絕妙的展現了中國墨畫山水的獨特魅力,雨中的黃山讓我這個不懂繪畫藝術的人認識到了中國山水畫真諦,彷彿置身於獨具神韻的山水畫中,讓你有一種畫在眼中,人在畫中的絕妙之處。
黃山是水的孿生姊妹。因了梅雨的緣故,我對黃山的水產生了一種愛戀。黃山有多高,水就有多高。每一處絕壁上都有水,她們以不同形態神奇的飄逸着,或成涓涓細流帶着一種柔和的嘩嘩聲沿着沖刷而成的小渠快樂的流淌,或成飛瀑一如織女五彩經線那般輕巧的飛流而下,或薄如煙雲讓你忽如其來遭遇一場雨煙,讓你遐思連綿,或如點滴般毫不厭倦滴滴答答,就像一首悅耳的小曲那樣讓你戀戀不捨。這樣的姿態和韻味就賦予了山一種神韻,和噴涌而下江河形成一種迥然不同的風格,恰如江南嬌小玲瓏的女子和北方粗狂的大漢。我想如果沒有水對黃山的纏綿和滋養,黃山也會像北方的山一樣干黃枯燥。黃山因水而鬱鬱蔥蔥,黃山因水而多了一份靈氣,黃山因水而平添神韻,水是黃山的孿生姊妹。
黃山是雲的家園。次日,自北海沿台階蜿蜒而上,我們來到了白鵝嶺。這時天空亮了,似乎有放晴的徵兆,導遊開玩笑說,黃山同時出現梅雨和太陽幾率是很小的,除非你們中間有貴人。雖然大家都清楚不可能有貴人,卻依然不顧導遊的催促,誰也不願意邁出下山腳步,在猶豫中堅持着,期盼着太陽出現。奇迹出現了,一輪紅日衝破雲靄噴薄而出,萬道光芒照耀下,水汽蒸騰而上,雲海出現了。沒有人驚呼,沒有人乍舌,四周一片靜寂,人們屏住呼吸靜靜的觀賞着。水汽從山巔、叢林、山坳間蒸騰而上,變成一縷縷白霧向上飄移,每個角落向上飄移的白霧象胸有成竹的藝術家的每處落筆,恰到好處的飄到自己的相應位置。俯視雲海,或如波濤洶湧的大海,或如咆哮奔流的江河,或如奔騰不息的駿馬,讓你產生一種莫名的衝動;或如萬頃碧波間盛開的蓮花,或如身處花叢欲笑還罷的處子,純純然,靜靜然,輕輕的飄浮飄浮。輕輕柔柔的雲霧、鬱鬱蔥蔥的松林、傲立山巔沒有一絲枝蔓的黃山松,白黛絕妙揉合的千仞絕壁、形狀各異的奇峰和光芒四射的紅日,雲在山間飄,人在雲中游,飄飄然如在仙境,這是一幅多麼絕妙的畫卷啊。
黃山是奇松的聖地。黃山任何一座奇峰上都會有一株或幾株松樹。沒有土,沒有植被,只有那麼一株或幾株傲然挺立。這些松樹倔強的從岩石的縫隙中鑽出來,在我們看來沒有任何營養的岩石上,奇迹般的生存着,給那些沒有生命的絕壁奇峰賦予了生命的活力。黃山松絕不枝枝蔓蔓。不論生長在松林中,還是孤傲的生長在奇峰上,主桿一律是光溜溜的,樹冠也僅僅只有五到七個枝幹,每個枝幹上的所有小枝有機的排列着,這個枝幹向東那麼上一個枝幹必然向著其他方向,絕不就近重疊。所有樹冠形狀幾乎都是一邊寬一邊窄。向著東方的枝幹碩長,其他枝幹稍短,自然形成了迎客形狀,迎客形狀的松樹在黃山比比皆是,但卻極少雷同。這樣的松樹就使得黃山松和其他名山的松樹有了本質上的區別。黃山松是植物生命中的靈長,將黃山松命名為迎客松不僅師出有名而且順理成章。
登黃山隨時可以見到許多挑夫,遠遠望去,他們緩慢的蠕動在陡峭的山道上。或肩扛,或肩挑,或合抬。有的挑夫肩扛八九米長的檁條、鋁材,不僅每個腳步要準確的踏在台階上,更要注意椽頭不能碰着台階或多如螞蟻的遊客,他們巧妙的躲閃着,一步一個台階,奮力的向上爬行。遊客爬十來個台階就會兩膝無力,氣喘吁吁,而這些挑夫負重百八十斤卻能一口氣爬個三五里路而不歇息,長期的挑擔工作讓他們練就了讓人驚嘆的負重爬山能力。他們皮膚黝黑,小腿粗壯,很少說話。得知他們挑一趟只得五十元的報酬時,遊客們驚嘆報酬太低了,他們寬厚的笑着,沒有絲毫怨言。
沒有這些皮膚黝黑的挑夫,遊客就難以在山頂上過夜,更不能欣賞到日出和雲海。我驚嘆黃山挑夫過人的負重爬山能力,更驚嘆他們平和的心態。是黃山讓他們遠離了世俗的爭多論少?還是山中的仙人培養了他們如此之高的境界?應該說這些挑夫是黃山的脊樑,是他們撐起了黃山。
我愛黃山的山水、奇松和雲海,更敬仰黃山的挑夫。
二0一0年四月十八日於彬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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