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院子曾種有一棵桔樹和一棵石榴樹,可能是疏於培植,枯萎而死,從根部死了,女兒為之擦了許多淚,於我卻是省卻了一份煩心事。
飯後散步在田埂時,女兒鐘意一種叫野薔薇的小花,怎麼說都不聽,執意要移植在家的院子里,她小心翼翼地從根刨了出來,儘管手被刺出血,卻興緻盎然地種植在院里,不久還是死了,也是從根部死的,這令我納悶和不快,決定要養活一種植被開滿整個院子,便選擇了金銀花,它耐旱耐寒一點不嬌氣。
種植那天,我便叮囑女兒,每天澆水,每星期施肥,培土,又用鐵絲沿藤路四處牽引,一月過後,金銀花便盛開了一小叢,散發出濃濃的花香味,瀰漫了整個房屋。
我與女兒信心大增,越發對它照顧細微了,她發芽含苞時是粉紅色鑲嵌純白色,隨後便白里透出淡黃了,最後綻放時通體的金黃色,她不是整個藤上同時開花,而是這裡謝了,那裡又開,東一叢西一束的,有着從春末到秋中的長長花期,那花藤沿着牽引上了屋頂,佔了房檐,縱橫交錯,把整個院子圍得疏密有致,引得蝴蝶翩翩飛舞,帶着蜜蜂嗡嗡光顧,就連小谷雀也在無人時棲在藤架上覓食,原來金銀花在盛開時也盛產毛毛蟲,(學名叫蟊),綠的,黃的,毛絨絨的令人噁心,女兒便驚恐地喚我碾死它們,可是又怎能碾盡碾完,直至女兒疲倦得滿不在乎了,甚至也無所謂花開花謝了,先前的喜悅漸趨平淡和漠視,最後竟討厭起金銀花以及藤的滋長,於是詢問我,為什麼不能買房搬遷,原來女兒已厭倦了這裡的靜寂,遠離城市的寧靜與恬淡。
這是我始料不及的。
我該如何向她解釋呢?這沉重的疑問便移植在我心底了,沉沉的揪心。
多年來,我總是習慣在院子里,擺上一把搖椅,旁側立一方茶機,手棒一本書,伴着淡淡的茶香,悠然地神遊,知足於這樣的日子,感恩於這樣的光陰,然而,這不是女兒的日子,她要什麼,我是能清醒地知曉的,可我至今仍舊在瀰漫著金銀花香的院子里,無奈地望着從枯藤的間隙處泄入的陽光,她是那樣的吝嗇,吝嗇得沒有一點溫度,就連本該普照的光線也變得一絲絲一縷縷,局促而短暫。
我知道,鉛華落盡的純真,也領悟過也無風雨也無睛的韻味,日子是不能計算的。過了這個冬天,等金銀花又依次綻放的時候,毛毛蟲也三三兩兩地爬上院壁的時候,我能料到女兒會雀躍興奮地呼喊着陽光,那將是滿院的燦爛。
我再次叮囑女兒,記得澆水、施肥、培土,因為我又重新用鐵絲,把金銀花的藤路延伸到院外。等春天來了,院里院外將會綴滿散發著濃濃香味的金銀花兒,應是一副好風景吧!
院子里的金銀花 標籤:裝在口袋裡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