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想寫一篇關於東嶺的文章,可惜筆墨難下。一來東嶺不是什麼文化重鎮,二來我不甚了解東嶺。
倘若你要反駁說東嶺是一個文化場所,便可想你會舉出“林權民烈士墓”的例子來。只可惜“林權民烈士墓”已經被扼殺了。早些時候,我大概還在上小學,東嶺鎮這一帶文化氣息還是比較濃厚的,因為鎮里出現了一個林權民。他是一位革命烈士,但說來可笑,他是否是東嶺人我還尚不知,只知他的烈士墓倒還有一番樣子。每逢清明節,小學便會組織同學到林權民烈士墓去掃墓。掃墓時大家也並不是懷着一顆沉重的心情,而是有說有笑,甚至拿着掃把到處追着跑。等校長發了一串長長的演講后,大家便開始打掃起來。這烈士墓總算有人來送花環,送“悼詞”了。但隨着時間的推移,烈士墓已經被大多數人所陌生了,原因是近年來烈士墓的周圍土地都被開發建成商業樓,相比之下,一個簡陋的墓地也就被眾人忽視了。二來說我不甚了解東嶺,也許有人會感到驚訝,“你生之於東嶺,連自己家鄉模樣如何倒不知,孰信?”。這是有原因的,我個人性格內向,大似女郎,常常不出大門,像閨女似的呆在家裡。有出去的時候,也只是溜達了一下圖書館,看些文章,然後又大步流星地回到家中,急於作文。倘以現代人的眼光看隱士,我倒也可充當。
然而東嶺這些年來變了很多。“林權民烈士墓”被扼殺,商業房開始林立就是一大變化,不知何時,哪幾個大老闆有遠見,在這個較落後的小鎮子大花錢財,建起了一排排樓房,這些樓房都被開成一間間專賣店:服裝店、化妝店、鞋店、整發店等等。東嶺有兩個大廣場。東方廣場錢財多,每年都會請一些人到此表演節目,供人觀看,也趁機大賺一把,這算是一種賺錢的“商業經”。而另一個廣場怡新廣場離東方廣場較遠,坐落在很少有人去的地方。雖然廣場在公路旁,但因為公路沒有繼續向前通行,很少有人從廣場經過,也就很少有人去光顧了。
我居住的這個村子叫“東嶺村”。每每有人問我住在哪裡,我便道“東嶺”。因此常常引起誤會,他們只知道有個東嶺鎮,卻不知有個東嶺村,便問,“哪個村子的?”我便會不耐其煩地說,“東嶺鎮東嶺村”。不知道東嶺鎮里還有個東嶺村的倒也是正常。
近來翻過一些八九十年代的老相片,發覺東嶺的落後不可言語。照片里的背景是一條長長的窄街道,街道旁緊挨着一排排土著的房子。房子上的屋檐用瓦片疊成,煙囪里的煙霧裊裊盤旋。街道是那種自然的泥土,並不是像現在的柏油路或者是青石板街道。街兩旁的最外沿有小泥溝,旁邊還長着不知其名的野花。倘若現在能沿着那條街道走去,我想體會到的是濃厚的古樸味,那畢竟是傳統留下來的老建築物,有的已經坍塌了,但依然古色古香。現在房子大部分已拆去,建起了鋼筋水泥牆。
也許是經濟發達了,大家都呆在房子里看電視、打麻將或者玩電腦,很少看見孩子們出來玩耍。我記得自己還是八九歲的時候,常常在街道上亂跑。村子里的孩子很多,常常一起結伴而玩。那時我們會采野花、建泥牆,和夥伴們玩得不亦樂乎。下雨時,我們也並不害怕,反而一身正經,要學“包展”,不怕危險,連老天爺不把它放在眼裡。於是挽着褲子,在街道里淋着水走來走去。甚至有的在泥溝里走,彷彿要學屈原涉水,得個膽大的名號。有時候甚至不顧家長的阻止,身上只穿着一條褲子,然後享受着淋雨帶來的快樂。至於現在,我們這一代人已成長為一個個大人了,想怕是有很多童年的趣事回憶不上來。而現在村裡孩子雖多,但個個是“好孩子”,呆在家裡不肯出來,整天在家裡看動畫片,打遊戲,不似之前我們那般熱鬧了。
東嶺的經濟是發達了,公路被鋪的整整齊齊,汽車也終日行使在路上,各大商店什麼東西都有賣,琳琅滿目。然而東嶺人之間的“親和性”卻消退了。早些時候,經濟落後,鄰居之間你來我往,互相饋贈米油之類的東西,恰如兩個親家般親切。但現在物質豐富了,誰的家境都不比誰差,之間的禮尚往來也就湮滅了。這到底是好是壞我不敢定論,只怕自己一下定論,不免要遭人閑話,但這總歸是一個趨勢。
關於東嶺我不便說得太多,說多了便會令人沒胃口,終究想試試來看看的人的趣味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