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坎兒井

　　馬雲峰

　　懷着幾分神秘心情，我尾隨遊客慢步進入坑道里。沒想到裡面光線那麼昏暗，幾乎看不清兩米以外的東西，就讓人感覺似乎進入了神奇的迷宮。順着斜坡往坑道深處走了一段，眼前忽然變得明亮起來，神秘氣氛就消失了。我便睜大兩眼尋找概念之外的坎兒井，東一瞅，西一看，也沒看到熟悉的圓形井口，心裡很是疑惑，坎兒井到底在哪？又往前走了幾步，忽然發現地面中間有一條暗渠。憑藉電燈的光源仔細觀看，便看清暗渠寬度大約一米，深度不足一米，隨着坑道的走嚮往前延伸。渠道中流淌着清凌凌的活水，看不到跳躍的浪花，聽不到琴聲似的鳴奏，就那麼靜靜地流淌着，活水究竟流向哪裡？我找不到答案。邊往前走邊思考，忽然明白過來，哦，原來這就是坎兒井，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樣，其實它就是人工開鑿的一條地下運河。

　　或許是管理人員怕遊客往水裡亂扔垃圾，弄髒渠里的水，甚至造成渠道堵塞；或許是他們要給這來之不易的活水增添一點神秘色彩；或許還有別的原因，他們給一段暗渠罩了玻璃頂蓋，透過玻璃頂蓋往裡看，便見渠水晶瑩透亮，清澈見底，連渠底沉澱的小石子的紋路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由此，我便這樣想，暗渠里流淌的不是平常的水，而是祖祖輩輩吐魯番人，在艱辛地開鑿暗渠時，汗珠掉在地上匯聚而成的生命的漿汁，了不起！

　　走出坑道，我前去坎兒井博物館參觀展覽品，閱讀相關的資料以後，這才知道吐魯番地區開鑿坎兒井的歷史長達兩千年。整個區域內現存坎兒井暗渠一千五百多條，縱橫交錯，形成了相互銜接的渠網，連起來計算長度達五千公里。可以這樣試想，五千公里若是一條直線，大約可以縱貫中國南北。坎兒井同萬里長城，京杭大運河並列為中國古代三大工程。那麼，就可以自豪地說，坎兒井是新疆人創造的一大奇迹。可是，還有一個問題困擾我，就是縱橫交錯的地下暗渠是從何處下手開鑿的？走着，我在館內牆壁上張掛的一幅全景圖上找到了答案，在盆地開闊的地面裸露諸多兔穴一般的井口，井口邊沿堆着虛土，不用想就可以斷定，每開鑿一段暗渠須先開鑿一個豎井，到了一定的深度以後，然後根據方位橫向開鑿坑道，再開鑿暗渠，一條與一條相連，最後就形成了相互通達的渠網。

　　開鑿五千公里坑道，還有地下暗渠，必定會產生大量的虛土，而大量的虛土必須運送出來，否則就無法施工。這可是一項繁重的勞動，究竟會有怎樣一種場景？有一組雕像形象地演示了運送虛土的變化過程。先是一位精瘦的維吾爾族老人躬着腰身，一手緊握轆轤把，一手提着剛出井口的土筐，不消說滿滿一筐虛土是從坑道轉運到豎井，又從豎井吊上來的。而另一個雕像的情形有所不同，轆轤上纏繞的繩索展開一段，又纏繞在豎起的轉輪上，轉輪由五個人合力推動，加上搖轆轤把的一個人，這樣，就是六個人從豎井裡往外吊一筐虛土，無疑就減輕了勞動強度。下一個雕像則是一頭黃牛低着頭，弓着脊樑，四蹄用力着地，繃緊繩索奮力朝前走，一看就讓人明白，從豎井裡往外吊虛土的是黃牛，而不再是六個人。而最後的吊運虛土者則變成了四輪拖拉機。望着這一組雕像，我彷彿穿越時空隧道親手開鑿過坎兒井，是一位見證人。

　　吐魯番是有名的火洲，冬季無雪，從春到秋降雨很少，有時，氣溫高達四十九度，簡直就是個大火盆，似乎要把人烤糊，按說那樣的地方極不適宜人群生存，但是，那裡的人們並不缺水。水在哪裡？在坎兒井裡靜靜地流淌，流入明渠，集結在澇壩里，供人們飲用，澆灌葡萄，吐魯番人才代代相傳，甜美的葡萄才馳名中外，那麼，後輩應該為勤勞智慧的先輩立一座豐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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