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清風,一枕夢。入夏后,風裡漸漸有些暖意。夜風吹過的情緒不明所以,窗前的月印着厚重的窗帘伴着風起伏不定,宛如那時的心境。
自春梅凋零后,微風輕拂,嘉木綠蔭,繁花如幻境。素園的後庭,入眼楊柳霏霏,芳草萋萋,與碧藍的天交相輝映,總能讓人流連徘徊。一切的一切看起來美好而又沉靜。萬物逢春,姿態婀娜,猶如天鵝遇水,撲扇着翅膀,仰天鳴歌,情至喜於言表。
時間一分一秒,時節不停交替,沿途的風景越走越朦朧,世界萬物不論開始與否都逃不過塵歸塵、土歸土的宿命。彷彿是一場歸期,望風月,一蓑煙雨。是否淺夏的風太弱吹不散眉宇的煙火,是否春天來得太遲去的太匆,那場風負擔不起素園的雅緻。蔥鬱的竹子抽出的嫩芽,繁花輾成花泥的芬芳,折斷的柳枝折射的光線,以及那開在風裡的溫情都在這個六月里招搖諷刺。素園漸漸不復存在。
說過喜歡那一抹煙雨,蹁躚在蝴蝶的翅膀,飛不動的永恆里。蝴蝶不必飛過滄海,一切不過一樁繭,一縷魂。那便在心裡築一座園。花,草,籬笆,青苔,溪水,亭台,樓閣或是及至的書卷,鋪散開來。為每一個景起個名字枕着入眠。泛花,離草,墨籬,龜殼上的青苔,潺溪,聽雨台,離殤樓......期待於每一次的入夢。
素園的一磚一瓦 ,每一個角落都來自於沒日沒夜的構思以及一次次的更新重組,這樣極致的凈土,一卷書,一杯茶,一縷風都是純凈。外界的風吹雨打,世俗冷漠在這裡溶解消散,為每一顆心修籬種樹,長於塵土。素園的存在,不僅僅是為了那些迷茫的囚蝶。
風月不知世俗事。素園的慘敗 開始於何時,何時已狼藉到無處立足,彷彿就是一個夢境。
一望風月,一蓑煙雨。
若借華胥調入夢,是否那些不明所以的情緒可以找到根源 ,是否一年不寫字依然心若明鏡,是否終日穿梭鋼筋水泥瓦仍一如當初,是否那股漫不經心的勢力不會一步一錯......
假設大概是世界上最自欺欺人的行為,假設不過是不滿於現實而尋找的對立面,假設不會成真,只會徒增傷感。素園的不復存在讓風月,煙雨茫茫。繁花凋零,千草枯黃,木葉稀落的楊柳與斑跡痕痕的竹子在躁動的風裡搖搖欲墜。天空呈現晦暗。那破敗的琉璃瓦懸在屋頂與翻湧的雲嵌入在十九世紀灰色的畫風裡,孤獨。
一路行來,花,草,籬笆,溪水,亭台,樓閣皆不見當日繁茂。素園的慘敗太過徹底,大多歸於塵土找不出痕迹。自此以後大抵會永藏於心不再涉足。夏風襲來,吹不散眉眼的塵埃,轉身的時刻——窺見那石縫裡的青苔,墨綠。
風催着青苔,催誰回家,留小樓一處,與誰共敘,便隨了書墨終不負這一紙煙雨風月。
當時明月依然在,是否試天下?素園初相逢,年少懵懂,彈指年華易落,回望物非人非,星月依舊,何以棄園?
重建素園,凈塵,凈心。
望那時風月,一蓑煙雨,和風霽月。
( 冰晨雪夢 2014/06/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