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蘇翁
??歷史的囚車輾過一代又一代,若大的地地上車轍痕痕,望着遠逝的囚車,移步前去,猛然驚悚,坐着的竟是東坡居士!他們到底何罪之有?民族的不幸還是讓他們背負着踉蹌前行……??
??記得在《雪堂記》當中“客”曾向蘇子問道,“子世之散人耶?拘人耶?”通過辯論,蘇軾表明自己即非專嗜佛道以致嚮往做方外之士的“散人”也非囿於儒家傳統觀念而“趑趄於利害之途”的“拘人”,而是超越了這兩種人格,建構起了“由人格。”??
??這種人格的特點是注重自我索,任其自適而又觀照現實。這種人格具有理論和實踐的雙重意義,對後世的影響尤大,就連王國維也說:三代以下詩人,無過於屈子、淵明、子美、子瞻者,此四子者,若無文學天才,其人格亦自足千古。??
??其人格的魅力之處主要體現在:無論順境還是困境,他始終關心民瘼,勤於政事,表現了儒家的堅毅、執着、捨生取義的精神。但是在這個過程中,他又能像道家那樣超越生死貴賤像釋家那樣以平常心對待世上風雲,形成自己的生活範式。??
??公元1101年,在嶺海和海南度過了七年的貶謫生涯的他終於得以生還,在路過金山寺時,他對自己的一生作了這樣的總結“問汝平生功業,黃州、惠州、儋州。”但是在黃州時期的他,主觀上是欲做“忠臣”而不得,欲做隱士而不能,他卻沒有在仕、隱之間苦惱徘徊,從而免於落入非儒即道或儒道相濟的傳統人格的窠白,而是走向內心,發展自我。他自已在黃州以前寫的《靈璧張氏園記》中也曾說到:古之君子,不必仕,不必不仕。必仕則忘其身,必不仕則忘其君。??
??仕途失利便傾向佛道,尋求精神上的慰藉,其在本后論,本體論,宇宙觀等形而上學方面,主要接受的便是佛道兩家的影響,但在社會政治方面,主要體現的還是儒家的思想特徵。也就是說在處世方式上,他往往是理智上傾向儒家,在情感上傾向佛道。??
??仕人往往在儒道佛三家思想中,找不到重視感性生命,只對生活作情感體驗的理論依據,而蘇軾卻融匯三家,創造出新的生活方式。他吸收了儒家執着現實的一面,揚棄了其追求功利的一面;吸收了道家的通脫曠達,追求心靈自由的一面,揚棄了其懶散無為的一面;收了佛家感悟人生,追求心靈超越的一面,揚棄了其否定人生的一面。從而他做到了對儒家的現實功利、道家的化入自然、佛家的彼岸解脫均無所待否棄了生活的終極目的,使生活中的事件不是有序的排列和積累,而是直指心理本體現象,這樣的人生意義就是在於人生過程。??
??蘇翁對生命本體的探索導向了他對現實的超越。這種超越是在向現實回歸時,以自己特有機制,把儒家“用之則行,舍之則藏”、“窮則獨善其身”;道家的“任其性命之情”和“齊一萬物”;以及佛家的“四大皆空”、“萬法平等”等易於導向消極的思想賦予了積極的內容,將其作為一種認識自我、發展自我、顯揚自我的理論依據和精神支柱。其參禪悟道並非為了超凡入聖,而是為了擷取精華,構建新的人生準則,正如他自己在《雪堂記》中所說得那樣“吾非逃世之事,而逃世之機。”其把“任性逍遙、隨緣放曠”這種任真性的自由生活看作人生的最高境界。當然這種思想也就開啟了他在嶺海時期的“思我無所思”、“吾生本無待”的人生審美先河!??
??當你還苦於人生路徘徊無助,無法釋懷之時,不妨讀讀蘇子;當你覺得現實的困境壓抑難當,絕望前渺茫依稀之時也不妨讀讀蘇子!囚車帶走了一位哲人,一位詩人,一位大師,但留下了他的文學界衣缽、生活釋則!讀着讀着便心緒起伏,再也抑不住內心的蠕動,在那首《定風波》詩句、微顫的筆端下寫下:有一種眷戀淚水般晶瑩,有一種記憶陽光般溫馨。多少歲月像滔滔江水逝去,多少往事如渺渺春夢消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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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杜甫
??在乾坤中挺特獨立的詩人,因為秉受着天地的清氣,所以能奪造化之功,集人文之全美。??共2頁,當前第1頁1(作者:殘陽如血123)
??“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白頭搔更短,渾欲不勝簪。”滲透着愛國的血誠,對着三春的花鳥也會心痛得流淚!無休無止的戰亂,情緒更加低沉的詩人,面對家國之恨,眼前人事和永恆時空的對比,使詩人更加強烈地感受着內心的荒涼與落寞。早在此前,敏感的詩人在安祿山反叛之前就不無憂慮,屢屢形諸篇什,一首《自京赴奉先縣詠懷五百字》足以顯現:歲暮百草零,疾風高崗裂。天衢陰崢嶸,客子中夜發……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榮枯咫尺異,惆悵難再述。
??沿途看到百姓不堪誅求之苦,時時聽到全國各地叛亂的消息。詩人筆下的這不僅憂君不明,更憂奸臣、佞臣誤國。對於當時軍興調發急,民情怨哀深,慘不忍睹的種種情況,其以如椽之筆描繪出這些可歌可泣的畫面,飽含了他對士卒、百姓備受苦難的同情之心和對當時統治及時代的混亂的憎恨之情!生活在那樣的不幸的年代對詩人來說卻又是幸運的,他從一代文化藝術的高度成就中吸取了豐富的營養,又從同時代人的遠大抱負和活躍思想中獲得了進取的信心,更讓他見證了一個王朝的興衰。是此“詩史”當之無愧!他的詩能使讀者“知其人”、“論其世”,起着“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群,可以怨”的作用。他處於干戈擾攘、國困民疲的時代,以饑寒之身永懷濟世之志,處窮困之境而無厭世思想。生活折騰了他也成全了他,使他逐漸深入人民生活,看到人民的痛苦,也看到當代統治者的罪惡。正因為如此詩人才寫出了《兵車行》、《麗人行》、《赴奉先縣詠懷》等現實主義傑作。十年困守的結果,使杜甫變成了一個憂國憂民的詩人,樹立了一個憂國憂民的百世楷模,同時也為中國的詩歌藝術樹立了沉雄博大的標準。??
??儒家曾有言:“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杜甫卻不管窮達,都要兼濟天下;儒家曾有言:“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杜甫卻不管在位與否,都要謀其政!儘管“身已要人挾”,然而他卻說“拔劍拔年衰”。儘管“萬國盡窮途”,“處處是窮途”,然而他卻“不擬哭窮途”,“艱危氣益增”。汲早素有“致君堯舜上,再使風淳”的他又怎能對此只是說說而已呢?當茅屋為秋風所破時,他卻發出了這樣的宏願: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風雨不動安如山。嗚呼,何時眼前突兀現此屋,吾廬獨破受凍死亦足!??
??他寧願凍死來換取天下窮苦百姓的溫暖,時代環境的急遽變化,個人生活的窮愁困苦,思想感情的博大深厚,表現手法的沉着蘊藉,形成詩人“沉鬱頓挫”的獨特風格和感為天下先的偉大情懷!且聽“七齡思即壯,開口詠鳳凰”,其最早的創作便是吟詠象徵天下太平的鳳凰。這似乎是一種宿讖,註定了詩人要為他的鳳凰付出一生的心血。從此鳳凰便成為他的政治理想和精神境界的化身!“江漢思歸客,乾坤一腐儒。”獨立在茫茫宇宙之間,詩人深深地悲哀自己的孤獨和無力;但後人卻在這孤獨的形象中看到了他包容乾坤的博大胸懷以及迴旋天地,與元氣同在的精神力量。對此王介甫有言:“吾觀少陵詩,謂與元氣俟。力能排天斡九地,壯顏毅色不可求。”??
??在漂泊荊湘中熬過了一年“終日忍飢西復東”的日子,在人生的最後一年,在潭州往岳陽的船上,抱病寫下《風疾舟中伏枕書懷三十六韻奉呈湖南親友》,深深地嘆息:“書信中原闊,干戈北斗深……戰血流依舊,軍聲動至今。”懷着對祖國和人民的最後懷念,和至死未見風塵清的遺恨,走完了艱難的人生旅程。讀罷,再也掩飾不住內心的感動,任憑淚水下咽,至此寫下:詩人走好!
共2頁,當前第2頁2(作者:殘陽如血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