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遠離同事一個人坐在公園的一角,木製的長條椅坐在上面讓人感到很愜意。用雙手支撐着重量將身體微微向後傾,只見碧藍藍的天空一瀉千里,托着無數無聲飄飛的精靈。
笑了,這是我近一個月以來,第一次發自內心的笑。不知是忘了該怎樣去笑,還是被愛哭鬼附身了?半年來我一直眼通紅。
看着那些飄飛的精靈,心中被滿滿的幸福充塞着,好羨慕它們啊!如果我也是一隻風箏就好了!在天空高高的婀娜多姿地飄着,不想落地后要做什麼,也不擔心明天會到哪裡,只要飛的高飛的漂亮就好了。雖然每隻風箏都有線牽着,但是沒有線羈絆的風箏是寂寞的,不快樂的,死的。而且你看那些牽着線的老人,他們一直高高地仰着頭,不累不倦,因為他們的羈絆就在高空;他們一直掛着幸福的微笑,因為他們的幸福就在高空。他們彼此守望着羈絆着。愉悅着自己幸福着對方。
“放心!我永遠不會放棄。我要一直抓着你,陪着你,保護你,支持你……”這話他是去年,今年,上個月,還是昨天說過的?我真的記不得了,因為他喜歡重複而我喜歡混淆。
“當淚要流下來的時候仰着頭,那樣淚就不會掉出眼眶了,也不會有人能洞悉到你的脆弱。”這話是騙人的,因為我現在把頭仰的好高好高,然而它還是跑出來了,它就那樣肆無忌憚的豪無同情地跑了出來。我是飄飛的蒲公英,我是那還高飛在空中就被遺棄的風箏,寂寞地四顧,搖搖欲墜,膽戰心驚。線沒有斷還牽在心上,扯的生疼生疼的;線還沒有斷拖着沉重的轉盤,拉的暈眩暈眩的。
“爺爺,你的風箏是哪個?”最靠近我的老人鬚髮皆白,他的認真和幸福感染了我,讓我忍不住興起和他攀談的興趣。
“那個紅色的飛機。”他回頭沖我咧着嘴笑。望着他那空曠的牙床,我終於明白原來幸福就是這樣簡單。
“呀!不得了!它好高啊!”我把眼睛睜的足夠大,才能勉強看見一點模糊的影子。怪不得他笑的那樣開心。
“錯!不是好高而是最高!”他就像是一個固執地,和媽媽爭論得了89分而不是90分的小孩。是不是人老了的時候就會變得那樣簡單,那樣天真而且容易滿足?他們簡直就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孩子。當然有的時候也是最讓人頭疼的。
我把頭扭到一邊偷偷地憋着笑,笑着笑着又不爭氣地滑下幾滴淚。原來眼淚是嫉妒心很強的,連笑的時候它也要來爭寵。
“丫頭,你以前放過風箏嗎?”他輕輕牽着線往我這邊挪了挪,我不得不收起無助的脆弱,撐起笑顏面對他。
“沒有。以前一直幻想和最愛的人一起放的,可是從來沒有嘗試過。”我又幻想起那副美麗的,從小時候一直夢到現在的場景,那畫面美的讓人想哭。
“為什麼沒有試過?這東西不複雜也不挑什麼,隨時都可以。”他在很認真地問我,我知道他不是因為好奇而是真的在關心。
“一直遇不到能一起試的人。有的覺得告訴我那種想法很幼稚,有的我還來不及說,他就消失了。”所以一直一來在我那副美麗的畫面中,那個高高瘦瘦的身子只有一張模糊的臉。
“來!試試。”他一把將轉盤交到我手裡,我倉皇地站起來手足無措地轉動着線,好怕風箏會“嘩”的一下子掉下來。
“哈哈!丫頭你不用緊張。放風箏最難的就是讓它起飛的時候,只要它飛上了天就不麻煩了。就像守望幸福一樣,只要你堅持不離開,堅持對他釋放愛,那麼幸福就永遠不會逃開。”他沒有看我的臉,我們都死死地盯着高空的風箏,守望着自己心底的小小幸福。
“哈哈!爺爺你看,它又升高了一點!其他爺爺都沒有我放的高嘔!”我牽着線往更寬闊的地方跑去,管不了是不是所有人都在看我,放風箏就是要跑着笑着才有意思。我可不想像滿園的爺爺那樣只顧守望,我要牽着幸福奔跑,我要它盡情展示自己的美,我要和它一起美麗一起妖嬈。
累了,跑不動了,我氣喘吁吁地趴在椅子上,風箏交到了老爺爺手裡,因為在我手裡它開始下墜了,原來真正的幸福不是炫耀,也不需要激情燃燒,真正的幸福就是平平淡淡細水長流,就是彼此羈絆彼此守望。
有的人一生只見一面也能讓你終身難忘,因為那是上帝賜給你的禮物。他可能教會你做人,教給你怎樣面對人生,教導你堅強,也有可能只是教會你一種生活的態度。
抱着老爺爺留給我的風箏,我不知道我能把他的容貌銘記多久,或許明天醒來時,我已經想不起來他的面龐了,但是我會一直記住他說過的話:幸福需要守望,等它倦了他就會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