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讀海子的詩,非要讀到淚流滿面才肯罷手。
當春天的風已經不着寒意的時候,就是懷念海子的時候。這個三月,海子離開我們就整整25年了,不知為什麼,每每憶起這位被譽為中國20世紀80年代新文學史中一位全力衝擊文學與生命極限的詩人,我的心頭總會不禁泛起微瀾。讀海子的詩,就是讀他的人生,亦是讀他那一顆在短暫的生命里一直保持聖潔的心。
那一年,在中學課本里第一次讀到海子的詩《面朝大海,春暖花開》,就開始喜歡這個有着夢一樣名字的詩人。我敬佩海子能用溫暖的心寫出這樣溫暖的文字。他說想要面朝大海的房子,守候春暖花開;他說想把幸福告訴每一個人,希望給每一條河流,每一座山取個溫暖的名字,這就是他想要的全部。
我反覆讀着這樣的文字,帶着喜悅的心情一遍一遍,試圖從海子的世界里找到幸福的味道。我喜歡這些娓娓道來的句子,純粹、乾淨。詩人有着大海一樣寬闊的胸襟,我想他是幸福的,但我的腦海里卻總是會浮現出詩人孤獨的影子。我思索着,海子的人生究竟是怎樣的人生呢,他經歷過什麼,為什麼我從他溫暖的文字中卻讀到了孤獨。
後來,讀了他另一首《麥地與詩人》,我似乎懂了。海子作為詩人既是幸福的又是孤獨的,幸福的是他可以用文字暢所欲言,能夠從文字里找到自我,孤獨的是他的心永遠被懸在半空,期待的與現實相去甚遠,到了完全不被理解的境地。所以,當他的詢問得不到想要的回答的時候,只能給出自己的答覆—— “當我痛苦地站在你的面前,你不能說我一無所有,你不能說我兩手空空”,我感受到了詩人內心深處巨大的痛苦。他的世界是自我的,他的詢問人們不敢回應,他是一直是在以悲傷的情調歌頌,歌頌那些人們永遠不敢回應、更不能報答的事物。這就是海子,一個真正痛苦的海子。
人生惟其如此才孤獨,這是海子的財富也是他為自己建的墳墓。再讀海子的詩,感覺讀的是詩人的心。山海關的汽笛淹沒了他的孤獨,和他的孤獨一起淹沒的還有不被理解和釋放的心。
我仰慕詩人,仰慕他一顆不被理解卻始終堅持在人類的痛苦和自身的痛苦之間遊走的心,儘管這顆心最終還是隕落了;我憐惜詩人,憐惜他一顆自始至終善良、堅毅、執着的心,能在文字的海洋里自由游弋,不被束縛,儘管累了的時候,選擇了棄世。
從海子的詩里,我讀到了我認為文學創作最重要的兩個字——真心。只有用真心才能寫出感人的文字,詞藻堆砌的文章看似文筆優美,實則空洞無物,我是極反感的。所以我也斷不會寫此類的文章。
紅塵俗世,能如此堅持真心的人太少,讀海子的詩,能從樸實無華的句子中窺見詩人的真心,毫不雕琢和修飾的真心,純文學的真心,忠於內心的情感,不做作,不掩飾,總是展示最真的自己。
最後以海子的詩《麥地與詩人-答覆》作結,海子永遠活在我們心裡!
麥地別人看見你\覺得你溫柔美麗我則站在你痛苦質問的中心\被你灼傷我站在太陽痛苦的芒上\麥地神秘的質問者啊\當我痛苦地站在你的面前你不能說我一無所有\你不能說我兩手空空麥地啊,人類的痛苦\是他放射的詩歌和光芒
註:因之前寫過一篇《三月·想起海子》故而“再憶”。 海子,原名查海生,1989年3月26日在山海關卧軌自殺,年僅25歲。
201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