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嚴忠貴
草創時期的南安中學,百廢待興,條件自然艱苦。但對於充滿活力富有創新思維的的我們而言,樂趣還是無處不在——因為沒有條件我們創造條件,沒有樂趣我們創造樂趣。
這裡的前身,原是墳山。北面教室後面的山坡,就可看見幾處業已坍塌的古墓,露出陰森森的磚砌墓穴,那是推土機造的孽。隨便在地上撥弄一下,便可找到成把的銅錢,大多是清朝年間的,雖說綠銹斑斑,字跡仍清晰可辨。我們三五成群,在黃土堆里在雜草叢中搜尋、爭搶、鑒別,我們攀比數量的多寡、種類的繁多及年代的遠近“古董”的身價,然後拿到河裡洗凈,寶貝似的收藏起來。化用杜牧的《赤壁》,可謂“昔日沉土今被淘,自將磨洗認前朝;推機不與我們便,墓穴夜深睡銅錢。”十幾年前,家裡的抽屜里,還曾看到過十幾枚,有康熙年間的,有乾隆年間的,有咸豐年間的,有光緒年間的,幾次搬家,現在已找不到了。
學校周邊到處是平坦的黃土地、裸露的黃土坡,課餘,我們這些瘋狂的野小子在那裡舞槍弄棒習武練功。有個住在學校邊上的初二劉姓同學(和我不同班),他個子不算高,較為清瘦,四肢勻稱,經常當眾表演舞動“金箍棒”(竹棍),像《西遊記》里的齊天大聖一樣舞得呼呼作響、密不透風,把他整個人都包裹在裡面。讓我們佩服得五體投地,紛紛向他拜師學藝。要麼就是從坡下往坡上蹦,練彈跳,這也是那位初二同學的拿手好戲,他總是稍微往下蹲點,雙手有力地擺動,然後噌的躍上高處,可謂金庸、古龍武俠小說里描繪的身輕如燕。我們總是累得汗流浹背,然後去河裡洗個澡,覺得清爽痛快之極。
有時下了晚自習,也一伙人溜出校園,到北面的遼源村一戶農家看電視。那是一位住校同學的親戚,是那種黑白的屏幕很小的電視,好像是紅梅牌的,那時已經很稀奇啦。記得我們看的是日本電視連續劇《排球女將》,頗具傳奇色彩,那排球隊員個個身手不凡、身懷絕技,你會什麼“晴天霹靂”,她擅長什麼“乾坤大挪移”,那排球像飛碟一樣旋轉疾飛,變化莫測。看得我們魂飛魄散、目瞪口呆。那跌宕起伏的劇情像磁石一樣深深地吸引着我們,弄得我們白天上課都惦記着,想象着劇情會如何演繹。
有一天晚上,我們看完電視后返校,正躡手躡腳的穿過操場,沒想到北面一位年輕男老師的宿舍門突然打開了,光線迅速捕捉到了驚惶奔跑的我們的身影。我們兔子般的急速奔進大寢室,迅速藏到床上的被子里。我的竹床在最外面靠牆,我用被子矇著頭,清晰地聽見那位江姓老師追來察看的腳步聲,心在咚咚咚的直跳,緊張得快要喘不過氣來。沒想到,老師竟站在床邊,厲聲說:“起來!跟我走!”我只好乖乖起身,才發現,剛才慌亂中忘記脫鞋子啦,不被老師發現才怪呢?後來,我與另一個由於行動遲緩被逮住的同學,招架不住江老師的軟硬兼施、威逼利誘,做了“漢奸”做了叛徒,把其他的哥們兄弟都如實的出賣了。於是一伙人,在江老師的宿舍門口的走廊上靠牆,筆直的站了一排,站了將近一個小時,其中半個小時,洗耳恭聽江老師的諄諄教化,後半個小時,江老師像儒家的孔聖人一樣要求我們安靜地反躬自省。被刑滿釋放后,回到寢室,我與另一個變節的叛徒,又被同伴們聲討、批判了半天,才垂頭喪氣、羞愧難當地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