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微寒,在這楊柳如絲,煙花如水的季節里,我猜,江南如你,你如江南……
清晨,帶一縷晨光,迎一襲清風,奔向朝陽,去尋覓你的模樣。這一路,藍天白雲,陽光明媚,心,在飛……
六年前的那個夏天,與你有了第一次的邂逅,那時,在我的夢裡,清波畫舫是你朦朦朧朧的側臉,楊柳如煙是你深深淺淺的輪廓。如今,時隔六年,我帶上自己最美好的年華,再去看一看夢中的你,不知你可還一如當年?
近午時分,抵達揚州,清爽的街道,乾淨得一塵不染, 柔柔的微風,帶一點淺淺的寒。小憩片刻,便直奔瘦西湖——那個“兩岸花柳全依水,一路樓台直到山”的地方。
踏進園門,柔風拂面,小徑清幽,憑着舊時的記憶,信步走向二十四橋景區。轉過竹林,視線豁然開朗,當年記憶中的小橋,隔着一泓清波,安靜地倒影在水中。兩邊的垂柳,迎着款款地清風,飄灑着楊花,飛在水裡,落在肩上。我彷彿能看到,她們,在笑。剎那間,好似參透了那句“二十四橋仍在,波心蕩,冷月無聲”中的意境,可,究竟橋邊紅葯,年年為誰而生,我依舊無法解答。也許,有些故事,只想安靜地躺在歷史的書中,不願被世人所擾,更不願聽塵世的喧囂,我又何必,對此不依不饒……
順着蜿蜒的西湖水前行,水面上,來來往往的畫舫,劃開了輕輕疊疊的浪,水邊,古色古香的亭台, 斑駁出幽幽暗暗地過去,我,慢徜徉。斜陽中的五亭橋,還是當年的模樣。橋上,是遊人,橋下,是湖水,是船隻,是曾經的曾經,那些古人們穿行而過的地方。橋對面的月台,三面環水,一面向山,在這山水之間,擺弄着自己的風姿綽約,展示着自己沉澱已久的故事。每天,都有無數的遊人,對着她按下快門,每天,都有人把她放進自己的相冊,想帶她歸去。然而,能帶走的,是她的樣子,帶不走的,是她的絕代風華……
漸漸地,夕陽西下,人影初斜,我緩緩地沿着來時路歸去……
黃昏時分,離開瘦西湖,來到東關街,正是華燈初上,清月如弦。踏着微涼的青石板,走在古老的街。耳畔,是叫賣的宛轉,眼前,是滄桑的痕迹。揚州人說“早上皮包水,晚上水包皮”,於是,我帶着新鮮感,信步走進一家名曰“皮包水”的茶樓,點上幾道地道的淮揚菜,細細品嘗。清淡的口味,飄逸的茶香,洗去了我的僕僕風塵,帶走了我的一絲疲倦。小坐片刻后,走出茶樓,已是月上城頭。如水的月光,幽幽地灑在青石板上,倒影出揚州的清秀,深深地烙在我的心上。我說:“揚州城外波心月,可渡今宵小夢窗”,他說:“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我想,大概我們都一樣,一樣深深地愛上了這樣的月光。
走出東門,驀然回首,燈火闌珊,遊人不散,那來來往往的身影里,有多少,是過客!又有多少,是歸人……
乘着清風,踏着月華,來到了運河邊。這穿越千年的河水,曾看盡了金戈鐵馬,滌盡了人世繁華。而今,英雄不復,紅顏不似,只有她,依舊潺潺,也許,也只有她,還記得清那些故事裡的江山……
那一夜,冷月無聲,那一夜,橋邊紅葯,也許是為我而生……
翌日清晨,吃完早茶,便去往何園,想去探尋這座莊園里,留下的那些晚清的故事。走進何園,一襲涼風,掠過我發端。小橋,流水,相映成趣;涼亭,假山,兩處生輝。古舊的門扇,朱紅的菱窗,曲折的迴廊深處,是相思地,是舊時光。走過連廊幾轉,小院的背面,是何家小姐的閨房。妝台依舊,書墨猶香,站在房間門前,我彷彿看見了那時的她,在此讀書練字,品茶彈琴的樣子。也許,她的字,比我寫得好,她的詩詞,比我更有味道。可如今,她在哪兒呢?未來的未來,我又在哪兒呢?
小立水心亭中,偶有一陣清風,吹落陣陣槐花,一時落花成雨,隨波漂流。心下不禁泛起點點惆悵,於是,轉身離去……
又是一個傍晚,又是一個斜陽,我,帶着廬州的晨風而來,踏着揚州的夕陽而歸。不要問我,艷遇是什麼,也許,是煙雨濛濛的瘦西湖,也許,是燈火闌珊的東關街,也許,是與我在時光里擦肩而過的何家小姐,也許,是這座恍若我前生來世情人的揚州城……
瀟洒煙雨 2014.3.23 於 揚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