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放假,真好。不用在手中的方向盤開始轉動的一瞬間就去想:我在幾點前必須趕到學校,千萬不能在西單那裡又被堵上一個小時;還有在府右街,在北海南門,在景山路口這些關鍵的路段,可千萬別堵車。似乎每天的開始,頭腦中就會長出很多問號,而面對這些問號,我常常是顯得無能為力。總是在一天之後,下意識地忙完一些必須做的事和可以不做的事後,油然而生一種莫名的感慨,這種感慨是太需要用文字來描繪和卸載的。然後才打開電腦,放在膝頭,將一天的感受進行分類。
今天的感慨是來自於一個小小的沙漏。
晚餐時間,我和幾位朋友約好在一家餐館聚會,當我們點完菜以後,服務生拿來一個沙漏放在我們面前,說:“半小時內飯菜上齊。”半小時?何等堅定的承諾賦予這美麗的沙漏,我痴了。看着那精緻的沙漏,裡面均勻的細沙被染成淺淺的玫瑰色,細沙勻速下漏。我突然有一種微微的緊張,心裡產生了一點點淡淡的匆忙,我似乎想留住點什麼,留住點什麼,留住點什麼。這個時候我需要有一聲嘆息,輕輕的嘆息就足以釋懷。
沙漏很多人也稱之為沙鍾,出現在一千多年以前,最早是用作測量時間的工具。我目不轉睛地盯着那粉紅的細沙線自沙漏上面的玻璃球,通過狹窄的管道流入底部的玻璃球,是何等的勻速和公平啊!我總覺得這裡面藏着奧秘和真理。儘管沙線已經很細很細,可是轉眼間,上面玻璃球裡面的沙已經所剩不多。難怪任何東西只要跟時間說在一起,總是難免讓人想到要去珍惜,總難免會帶着回憶,帶着美好,帶着淡淡的憂鬱。把時間的標杆立在一千年前,讓我們再去思考問題,古老的智者又是怎麼捨得把歲月長河裡那一小段————半小時,賦予那一小撮流沙?居然信得過它的客觀和公正。
“飯菜齊了。”這是我平生第一次覺得上菜最快的一次,我看看沙漏上面的玻璃球里的沙確實快完了,底下的玻璃球裡面已經聚成了一個小小的沙塔。我無語。而服務員的又一個動作讓我無比的激動,她下意識地將沙漏倒了過來,還是那一撮細沙在均勻地流動,卻不是剛才的半小時,我多希望生命中那些美好的時光也能倒流一回,如同這沙漏裡面玫瑰色的流沙。
我轉過頭來,看見旁邊餐桌上那十來個過客,他們也正在議論着沙漏。那十幾個客人中,有白髮蒼蒼的老人,有年富力強的中年人,有光彩四溢的青年人,還有咿呀學語的幼童。他們面對這沙漏各自有着自己的態度和表情,也許唯獨只有那個在母親臂彎里學話的幼兒,沒有任何心理感受吧!
難怪人們在告別每一段美好的時光之時,朋友之間常常選擇一個精緻的沙漏相贈,這是多麼意味深長啊!其中一定包含着祝福、珍惜和等待的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