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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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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最喜歡侍弄蔬菜,栽瓜種豆。

  我家的老屋南是一個菜園。七、八月份,我家園內的菜正在噴上。

  站在院落里,還沒等進園,就見園中牆角的一株倭瓜已不甘寂寞地把粗壯的藤蔓探出牆來,並垂在牆頭之上,然後又像只手一樣地把頭兒抬起來,伸向了空中,似乎很想探看一下院子中的究竟。它展開了幾片碩大的葉子,都向上舉着,在葉子下面的蔓上已坐了一隻小瓜,有拳頭大小,還很嫩,尚呈白綠色,瓜頂的花雖已枯萎了,卻還未脫落。我突然驚覺,這真像是一盞春節時小孩子們打着的燈籠啊!這株倭瓜我關注了很久,坐在家中的土炕上,透過窗子就能看見。面對此般情景,我的腦子裡立馬跳出一句宋詩,“一枝紅杏出牆來”,想想不禁撫掌稱快,二者真有異曲同工之妙。這是落花面,做熟了乾麵得能和雞蛋黃相媲美,故有蛋黃倭瓜的美名。

  打開石牆口的柴門,走進園去。滿目的綠色,滿鼻的菜香,都一股腦兒地漫過來。園子靠北的牆根兒下,我翻了幾個菜池子,種了韭菜、芹菜,小白菜帶香菜,還有生菜和臭菜,夠豐富了。前面的兩樣可炒可包餡兒,而後面的都是些蘸醬菜,作為一個北方人來說,絕不可少。再往前走,就是菜壟,西紅柿、茄子、辣椒、黃瓜,一些家常的蔬菜,應有盡有,無一遺漏。然而這在鄉下,根本不足為奇。隨時想吃,伸手摘就是。

  在豇豆的架旁,我不由得佇足。眼下的豇豆長得正繁盛。架上擠擠挨挨,錯落有致,茂密的葉子仿若濃重的綠雲。雲下,一條條碧綠雨絲似的豇豆角柔順地直垂下來,墜得滿架。架間,千萬朵或開或閉的紫色小花掩映其中,就像一隻只蛾子,正停在千絲萬縷的蔓上休憩。

  豇豆的西面靠西牆的位置,是幾壟燒瓜。站在壟頭,仔細觀瞧,不難發現一條條長不裂斜的大燒瓜,正潛艇一樣地潛伏在一片綠色的海里。農村人都知道,這東西熟了得及時摘,否則等它熟透了,那面得你就像手抓豆腐渣,拿哪哪壞,根本弄不起來,整個大面兜一個。

  除了燒瓜,每年我都還會在小園中種上幾壟香瓜和西瓜,就圖吃個方便,但須離燒瓜和黃瓜地遠着點,否則串秧。七、八月里的農閑時間,我經常獨自地溜進園中去,摘西瓜。有幾年我種的是地雷西瓜,個頭不算大,圓溜溜的,挺可愛。站在西瓜地里,根本不用費啥力氣,很容易地就會有目標闖入眼帘。看好了一個,個還不小,可生熟還有些信不實,於是就哈腰伏地把耳朵湊過去,然後伸出指頭在瓜上彈一下,可就聽得那瓜“喀嚓!”一聲,裂開了老大的一道口子。毫無戒備,嚇得我出一身冷汗。再一看,也不必再彈了,從那裂口處粉紅的汁液已恣意流離而出,當即把瓜從蔓上摘下來,抱進屋去,盡情地享用吧。事後聽鄰居的嬸子講,這地雷西瓜就是下雨天打雷都能把熟瓜給震半兒嘍,也算得是名副其實了。

  我家的園子不小,所以在南面,我把一半的地方都種了苞米帶豆角。因此,就連烀苞米燉豆角之類的事,都不必去大田裡。況且,小園裡我是絕不上化肥的,頂多有點豬圈的土糞,或許這都多餘,那園子就是有勁,年年的碎秸稈多,在園裡都爛了糞了。你想吃豆角了,就提筐入園。那豆角品種很多,什麽鉤鉤黃、麻籽豆、家雀蛋兒、兔子翻白眼兒,還有叫不出名字來的,一會兒就摘上一筐,專揀鼓豆的來。熬的時候,一定要用葷油,再加里點小蘇打,又爛又香。順便在菜的上面放上榆木鍋叉,把扒了皮的青玉米挨排兒地擺在上面。這樣,主副食就一鍋都出來了。省事兒不說,這樣蒸出來的苞米和烀的比,還不水汽,而且上面還掛着菜裡面揮散出來的油珠兒呢。再從園子里折一把蔥葉子或青辣椒,蘸上農家大醬。這樣的一頓農家飯吃起來,美得很。

  小園,是一隻豐盛的菜籃子,是鄉下人的聚寶盆,可以一直吃上幾個月。直到大地收秋之前,才戀戀不捨地給平了,壓成場院,來放一年的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