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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本能----高於一切的姿態(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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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本能(六)

  1977年十三歲,他在本地學校里,打架稱第二,無人敢稱第一。

  只因他不是靠一身蠻力和狠勁。像他寫詩那樣,打架也很簡單。

  “瞎摸瞎打好多年,在詩歌中我一直追求的也只是做人----直接,

  簡單,本質,快樂,輕鬆,不糾纏於事物和心靈。我為這些思考

  并行動而活着,活得越來越簡單,也就越來越不需要理睬更多的

  事物。”具體到他在開學不久,就同高手“左司令”在河灘上遭遇。

  夕陽下灰白的沙子柔和。脫了鞋的腳板,吸收那河灘上沙子的清涼。

  多少女同學的目光,在沙灘上急成沙子,等待勝利或者失敗的反光。

  左司令趁着盪哥稍微走神,像赤磊河的憤怒,攔胯猛抱盪子的雙腳,

  往後一按,在一個趔趄中,盪哥像母親河般抱住對手的頭,一起倒下。

  左司令和東盪子,兄弟般死死抱在一起。當東盪子胸脯被對手壓住時,

  他猛一收腳,用膝蓋頂中對手的小腹,同時身體全力往側一翻,反而將

  左司令壓在自己的智慧和勇氣下面。后雖互有翻身,直到一起滾到河裡,

  都吃了滿嘴的灰白沙子,才肯罷手。這次打架,是他少年時代的經典笑話。

  事實上,第二次約打,卻因他暗中發現副班長“兩隻慢慢發酵的饅頭”而作罷。

  每當翻開2009年禮孩編的“東盪子近期作品”《不落下一粒塵埃》時,《左司令》

  這篇小說,我特別喜歡。因為打架,正如寫詩,東盪子野蠻創造的本能其來有自。

  2014年6月16日於永安約

  他的本能(七)

  十八歲,公民才能應徵,入伍。而東盪子高中一年沒讀完,該不是

  1982年之前,他便去了安徽蚌埠某部當兵。他帶着赤磊河的憤怒和

  母親河的滋潤,本能出脫得像一頭豹子。在營房洗澡時,他愛哼歌。

  在訓練時,他卻難以像螞蟻搬家時,那麼細心,那麼對路線圖專註。

  不久他便退伍,本能守着那洲子,軍旅,只不過像赤磊河拐了彎呀。

  像他一貫的風格,出發和回首。無論是當兵,代課,搞農場和飯館,

  寫作就是本能,本能就是寫作。1997年初,《躲進白晝》一詩,便是

  東盪子的反思和懺悔:“少年時在一條河邊玩耍;青年時闖入一條陌生

  的街道 白白耗掉”。這樣也好。只因他的本能,仍“把生命扔在路上”。

  2014年6月16日於永安約

  他的本能(八)

  “我還沒有聽說一隻狗把仇人從鄉村追到城市,或從一個國家追到

  另一個國家的”。2007年他寫的散文《狗追人一百步》,與2002年

  寫的《讀者的寫作》序文,比較來讀,更好弄清“美是距離”這一

  本能演繹。從經驗出發,狗追人一百步,得沒得手,都是它的標準

  距離。而詩,如何像狗那樣追人呢?讀者的寫作,代表一個寫作新

  維度。東盪子確定,只有從讀者的角度,去審視自己的寫作,這個

  “一步百”距離,才是客觀的,也就是有效的“追擊”。當然,詩

  人不僅沒有反人類,反而充滿愛意,以及本能憐憫。讀詩,更高的

  是讀出美的距離。一首詩的好壞,當局者往往或迷或亂,判斷很難

  客觀。於是乎,倘若別人發出錯誤的讚美指數,作者心裡也會百般

  受用。相反情況若發生,作者不是拒斥,就是狡辯。

  更有甚者,也模仿赤磊河的憤怒,漂來了白的詛咒。

  詩壇敵對情緒的發酵,讓詩滑到非詩或者非人的邊上。

  讀者的寫作,反思什麼?狗為什麼追人,詩又為什麼追人,

  作者又為什麼追讀者,如此這般,窮追不捨,都浩浩蕩蕩。

  俱往矣,而今邁步從頭越。讓狗追人一百步的典故,成為醒世恆言。

  2014年6月16日於永安約

  他的本能(九)

  詩人可以漂泊,旅途可以坎坷,而本能,卻像隨身的葫蘆。

  2007年,盪子寫了小說《龐立胡》,便布局鄉土記憶的氣場。

  “離開老家20多年了……但老家發生的事情,無論大小,即

  使我遠在幾千里之外,也能得到它們的消息……這些消息來

  源我的一個小兄弟……這個小兄弟,使得我一直生活在他們

  中間,從未真正離開過,老家的一草一木也從未拋棄過我;

  有些人消失了,也等於他們跟我一樣出了遠門,好久沒有

  回來,我對此感覺不到悲傷和痛苦。”小說開頭的鄉土敘事,

  一點也不亞於先輩作家沈從文的湘西敘事。淳樸而神聖,

  情深而意遠。本能與詩意,彷彿經由抽象的攪拌機用心攪過。

  這就是東盪子小說語言的理想境界。具體到這個傳遞消息的

  小兄弟,他叫海娃。他的敘述,也有詩歌的跳躍與簡潔----

  “小哥,球爹死了吶。

  小哥,懷鴨子被氣死了吶。

  小哥,習嬌(他姐姐)早些天喝農藥死了。

  小哥,牛皮帶着唐良的堂客跑到汕頭呆了一年吶。

  小哥,聞橋瘋了。”(更重要的,還提到龐立爹)

  東盪洲的人,東盪洲的事,東盪洲的地圖和歷史,

  就這樣清清楚楚地印在東盪子的蜘蛛網或記憶卡。

  而小說的主角龐立胡,卻因東盪子本能之筆,讓

  讀者揮之不去。沒錢買葯,氣息奄奄,伍二的堂客

  又不肯給龐立胡的兒媳拿錢,本能加上本能反應,

  使龐立胡“一聲吼叫從床上彈起,走,扶我去趕她

  欄里的豬。戰戰兢兢的龐立胡……兒媳扶着他搖搖晃晃

  地往伍二家來了。”小說至此戛然而止。但主人翁那種

  病態壯舉,卻震撼了讀者。雖屬虛構,但那種本能張力,

  尤其是一個詞“彈起”,卻讓東盪子製造了東盪洲效應。

  詩人本就像葫蘆,你在水中把它按得越低,它的彈起,

  也就更疾,更高,更有力。他的本能,使他活在最低處。

  2014年6月16日於永安約

  他的本能(十)

  即便出詩集,出於本能,東盪子也極端殘忍和苛刻,

  比如2005年出版的《王冠》,自己整個80年代的詩歌,

  東盪子只收了《旅途》、《伐木者》、《牧場》三首。

  三首都寫於1989年,而且絕對的短。且看《旅途》----

  大地啊

  你容許一個生靈在這窮途末路的山崖小憩

  可遠方的陽光窮追不捨

  眼前的天空遠比遠方的天空美麗

  可我灼傷的翅膀仍想撲向火焰”

  誰都能從這首詩,讀出強烈的本能本體意識。東盪子,

  作為抒情主體,已確立他那高於一切的姿態。這就是

  本能的翅膀,面對任何困境,或者誘惑,哪怕是“灼傷”,

  仍要撲向理想的“火焰”。這火焰,象徵了本體存在本身。

  再看《伐木者》一詩----伐木工人(詩人本身)本能只砍倒

  一顆年老的朽木(象徵黑暗),並不知道伐木場(象徵心靈)

  要堆放什麼。於是“斧頭為什麼閃光/朽木為什麼不朽”。兩個

  為什麼,讓這首詩成了不朽之作。而斧頭閃光,只為消除黑暗。

  朽木之所以不朽,皆因悖謬性生存。辯證張力,至此意猶未盡。

  第三首,出於本能,這裡的“牧場”,作為詩歌背景,跨越

  90年代、10年代,恰恰構成東盪子詩歌的基礎設置。“牧場”,

  因而沐浴着理想現實主義詩人的光輝。且看《牧場》一詩-----

  “你來時馬正在飲水

  馬在桶里飲着你的頭

  這樣你不會呆得很久

  我躲在牧場的草堆里

  看見馬在搖尾巴

  馬的尾巴搖得很厲害

  這回你去了不會再來”

  “馬搖尾巴”這一暗示性意向,表現了詩歌精神的自我清潔。

  “你去了不會再來”又象徵了清潔的徹底與存在本身的空置。

  怎樣寫作,理想才能出場?找到牧場,他的本能還要走多遠?

  2014年6月16日於永安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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