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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有妻女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小景

  今天是禮拜六,早上六點鐘就習慣性的起床了。鍛煉慣了的身子很渴望出去跑一下步,於是很快便消逝在夜的黑影中,四周還霧茫茫的,一點都看不清路,只是憑着熟悉的大路跑着,想也不會掉到哪兒去。蘭州的空氣是賊不好,大晴天有時是看不見太陽的,更不用說這樣的清晨,到處是一片片氤氳的霧、和游移在空氣里的塵土味、黃河邊的臭水味,昏黃的路燈時明時暗,倒給人一種清凈和休閑的感覺。透過燈光,穿着紅馬甲的掃路工人在“唰、唰”的清掃着馬路,好像一切對他們都不存在似的,只有這腳下的馬路就是他們的全部生活內容。

  剛回到房裡,突然隔壁大娘的小孫女哭了起來,我昨天見得她,只有三個月,小小的嘴巴如同花骨朵,時不時咧嘴一笑,讓人禁不住親幾下小臉蛋。聽到她的哭聲,我準備洗漱的手慢慢停了下來,我彷彿聽見了我的姑娘的哭聲,很脆很脆的那種,是她母親又生氣打她了嗎……

  她娘倆總是我心頭的牽挂。

  我和妻子認識於上大學期間,我是讀中文的,也在讀人生,讀來讀去,我讀到了我的女朋友,她是我的一本大書,我要讀一輩子的,恐怕對這本書來說,我永遠都是讀不懂的,在她面前我永遠是個懵懵懂懂的孩子和求學者。她現在成了我的妻子。我很幸運。因為我記得有本書上說過,“在茫茫人海中,哪一個是你最和適的伴侶呢?就是和你攜手走進婚姻殿堂的哪個人”。不知道這個話對不對,但我卻覺得它很經典,試想我們的祖先他們結婚之前好多面都沒見,但他們同樣白頭偕老,生活的很幸福。他們都是先結婚後戀愛。不過現在更好了,可以是轟轟烈烈的戀愛和結婚了。現在離婚的人倒反而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古代多了,那不是他們的戀愛空間小了,而是他們的心小了,尤其是愛心小了。到現在我還很窮,但我們兩個是患難夫妻,沒有我們的彼此牽手和互相的關愛,是沒有我們兩個的今天,也不會有我的可愛的小寶寶。回想我們走過的諸多的風風雨雨,真的還是那樣感動,那樣令我心跳,那種久違的幸福其實很簡單,他就在你的心中,每當我有心情不好的時候,這些美好的回憶都在煩惱而疲憊的今天是那樣的讓我輕鬆和愉快,一想到那些貧窮但幸福的過去,真會給今天的我有很大的借鑒和參考價值。令我不至於在情感上迷上方向,也不至於在紛繁複雜的人事糾紛中痛苦萬分。

  妻子比我小兩歲,她是家裡最小的,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正因為小,所以父母很慣她,這也養成了她有時任性的性格。他們家以前是很有錢的,她從小不缺錢花,但她很懂事,從來不亂花錢。我的情況和她恰恰相反,由於家裡經過了很多大的變故,我上大學時很困難的。十多年了,但我還清晰的記得我拿上通知書的那些日子的情景。別人拿上的時候可能都很高興,親戚朋友來慶賀的、湊錢的、搭腔的、戴帽的。但我沒有,我們家很平靜的,沒有一點高興的舉動,當然更沒哀傷的表情,經歷了好多痛苦事的我們,再也沒有什麼可以高興的資本了。親戚朋友、鄰里鄉親有的也問起我的學費情況。但我知道也沒有人會真心再來幫我們忙的,因為我們把錢都借遍了,所以人在沒希望的時候幹什麼事都是很平靜的,當一個人知道在一個方向沒有努力理由的時候,靜下心來,平心靜氣另謀出路是很好的辦法。所以我給我的女兒取名“靜茹”。那時我也再不想在別人面前進行廉價的乞求,當年為了我母親治病我是像董永一樣可以賣身為奴的,但到我自己的時候我不會那樣痛苦加渺茫了。就這樣平平靜靜過了一個假期,到開學的那一天,我拿三樣東西坐上了去省城蘭州的車,一件是肩上搭着的一件衣服,一件是手提的一個黑包,現在時間很常也不知道丟哪兒了,另一件便是包裡面的《紅樓夢》。懷揣着姨姨送給我的150塊錢,便意氣風發的走了,也沒人送我,但我一點沒有失落的感覺。因為習慣了一個人在外闖蕩的生活了。現在想來,當年真有點“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豪氣。當然大家都可以想象的到我當年上大學的困難情景的,慢慢的,不知道什麼原因,可能就是有點流氓+才子的因素吧,後來我在中文系混的很有名聲的。我們班當時有個姑娘和我現在的妻子住在同一個宿舍,這是後來我妻告訴我的,說她每天回宿舍后都提及我的一些趣事,並提到我人很不錯,就是家裡困難等等。我漸漸成了她們茶餘飯後的談資。她們外系女生都想一睹為快。後來在新年晚會上,她見到了我,那是完全由我策劃和主持的一場晚會。開的很成功。她在會後主動找到了我,說我們是老鄉,我也很高興。我們倆出去吃了個飯,錢是她付的,這就是我們戀愛的開始。其實在當時學校裡面追我的女生確實不少,但我從來都不敢搭訕,因為我一個人都沒吃的飯,飢一頓飽一頓。我還怎麼能像有錢人那樣浪漫呢?那時候我真是覺得窮人就是連浪漫的資本也是沒有的。於是圖書館便是我的情人,好在當時讀了好多書,在以後的教學中證明那還是很有用的。此後她千方百計總是在吃飯的時候等着我,當然都是她出的錢。後來我害怕如果我們走不到一起的話,我把人家的錢不是百花了嗎?我就避而不見,但她總是在我們上課的樓下等我,她說她沒看到我吃飯她是吃不下去飯的,她願意為我出錢,她願意為我做一切,這樣的姑娘我還能有拒絕的理由嗎?但我是個很自尊的人,我還是當時生活費能夠掙得來的。後來我們去了她們家,我的岳母很喜歡我,老人家不管成不成但當時確實把我就當作女婿了。她的兒子是個不聽話的混混。憑良心說,我岳母是把我比兒子好得多,她把我當作兒子看的。這次回去后,她老人家索性就給了我們雙份的錢,並給我買了套新衣服,這是我記事起的第一套新衣服。當時我感慨萬千,我不知道我們兩個的感情會怎麼發展下去,如果有一天我們走不到一起,我真是太對不起我這位岳母了,我怕辜負了她老人家對我的期待。沒有了母親的我真把岳母看做了我的母親,她人品很好,在她面前我真是很任性。但這位可親可敬的長輩因病還是去世很早,喪事幾乎是我一手包辦的。雖然那時工資不高,但我還是買了柏木棺材,那是我最後的一點心愿。自此後我也就不願進那個家門了。還好,多少年來我們倆個身居兩地,經歷風風雨雨,但從來沒有分開過。因為苦難的繩索已將我們牢牢的栓在了一起,彼此依賴,彼此安慰。夫妻共同的肩膀是可以承受世間所有的苦難和不幸的。當時雖然我們倆的錢是夠用的,但我為了積點錢,晚上做完家教回來總是到十二點多了,甚至常常到晚上一點鐘。但不論我回來多遲,她都那樣坐着等着我,飯也做好了。一進院子,看到那扇亮着燈的窗戶,我就渾身充滿了幸福感,家是什麼,那盞亮着的燈就是我的家。雖然清貧、雖然寒磣,但我從來不缺少幸福。現在家是什麼,現在我的家就是我的孩子的哭聲,不論夜晚多黑,不論校園多麼清冷,但我一聽到我的孩子的哭聲,我的內心就充滿了溫馨。

  我們兩個都不是浪漫的人,她從來都不化妝,在她的房子里除了孩子的玩具和書本外,是沒有一件像樣的化妝品的。衣服也是能穿就穿,但她是捨得給我花錢買衣服的,我恰好是個死活不願穿新衣服的人,我覺得那樣是人給了衣服面子,而不是衣服給人面子,很難受的。我們之間除了踏實以外,再好像沒有能夠讓人記住的東西。從認識到現在,我唯一能記住的就是在剛認識的那一年的聖誕節我送給她一個不大的的聖誕老人作為禮物,那還是在校的時候看見別人送東西提醒了我的。我們從沒有彼此過過生日,也從沒有記住過情人節是哪一天,我也沒有記住我們的結婚日是那一天,不知道她記着沒有,反正我們從來都沒有紀念過。我們兩個就是這麼令人不解的過日子,而且是這麼的相似。我們沒有這些浪漫和情調,但我們彼此都裝着對方,都裝着這個家,那些浪漫的情侶等她們的浪漫過後,他們就像樹枝上風乾的橘子一樣,就只剩下空虛和無聊了。橘子最後幹了,他們也就離婚了。但我們彼此為家庭操勞,為生活奔波,雖沒有浪漫,但擁有一份實實在在的踏實和責任。所以我們的感情是牢固的。幸福其實很簡單,他就在你平平淡淡的生活中,只要你想擁有快樂和幸福,生活中從來都不缺這樣的元素。現在我已而立已過,但還四處奔波,也沒有給她娘倆一個穩定的家,為此,我常常很自責。尤其到周末,妻學校里的同事大多是本地人,他們都一個個回家了,偌大的校園只剩下他們娘倆,相依為命。春去冬來,寒暑移節,校園永遠是她娘倆的家。尤其周末,校園除了幾顆大樹和幾隻小鳥給我的妻子和女兒作伴外,再就只剩下習習的秋風和幾片翻滾的黃葉了。我一想到這些,除了難受和不安以外,我就一點不敢大意的學習了。我是很少出去閑逛或浪費時間的,因為臨洮有我受苦的妻兒,我是沒有資格去消費時間的。她跟上我以後就沒有過上過好日子,這樣的寂寞和悲涼不是每個女人都能受得了的,支持她的信念是什麼呢?遠方還有個愛她的和她愛的男人,只要別人在她面前說兩句我的好話,她就眉開眼笑,很知足了。這就是我的妻子的唯一追求。

  女兒的出生給我們平淡的生活平添了無盡的樂趣和情調。使我們單調的生活顯得多姿多彩。我愛女兒勝過了愛我自己的生命。她是我生命的全部和一切。一想到她,我就忘掉了世上所有的不幸和苦難了。再有十八天就是她的兩歲生日了。她是我的親人中我唯一能記住生日的一個。我想我這輩子是不會忘記她的生日的。我給她過生日是相當隆重的。不給她的生日花錢我是一年不會安心的。我欠她娘倆的太多太多,她很生人,從不讓別人抱。我雖常常不在家,就隔三岔五的去一趟,但她從來不生我。一看到我,小嘴抿住一笑,頭伸進母親的懷裡,一邊偷看着,一邊腳踢手打着她的母親,看來她一看到我就得勢了,禁不住在母親懷裡撒起嬌來。我抱到懷裡,任何人再也叫不去,包括她的母親。人人都說父女連心,這真是說不上的奇妙。她很淘氣,只要我在,就不讓我有一刻閑的功夫。有時她搶去什麼東西拿上,我怕摔碎,就追去。她一看到我來就嘻嘻哈哈笑着,一搖一擺的跑着,還時不時回頭看我追着沒,她還走不穩,我害怕摔倒了,於是就停下來,一看見我停她也就停下來,我一跑她也就跑,還真是拿她沒辦法。跑着跑着她如果摔倒了,就趴在院子里,那憋屈的小嘴巴,那求助的眼神,我這輩子是不會忘記的。不管她以後長到多大,只要我能扶她一天我就要扶她,我永遠不會忘記她摔倒時的眼神,那是只有父親才能讀懂的眼神,保姆她永遠不會懂得。她常常鑽進校園裡的小樹林里讓我給她揀樹下的黃葉,看到搬家的螞蟻就呀呀的用手指着給我看,並學我的樣子,彎下腰還端詳一陣子,時不時用她兩隻漂亮的大眼睛看我的舉動。因為在這個校園裡,她最熟悉的就是螞蟻和樹葉,她沒有自己的家,她常見不到自己的爸爸,一年多來伴她成長的就是這空蕩蕩的校園、飄零的黃葉、搬家的螞蟻。這就是她最好的朋友,這就是我給女兒的所有…。。

  奧,臨洮,那空蕩蕩的校園,住着我的妻子和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