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知鴻健的這段心緒還是處在這樣一種情形下,越過凌晨的深夜裡我的母親就在我身旁不遠處神志不清,不知身在何處。長久以來太過於習慣了堅強一切都會過去的我,突然想找個人告訴他:我怕,只是這樣。
“鴻健,我好怕”
“怕什麼”
我並沒有打字跟他述說而直接將自己習慣性關於歲月的記錄截圖給他看,也就是我現在的情形,雖然打心底的明白他是幫不上什麼的,而此刻我還是帶着恐慌想要跟人訴說而不僅僅是對我自己。他問了一圈現在的情景,我一一平靜的應答着,無比的平靜。保持平靜、將該做的都做好、他這樣分辨着。而實際上能做的我都已經做了,並且完全不用他來安慰我,從無數次經驗里告訴自己一切都會過去的明天早上這一切都會過去的。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等候,等着我自己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好起來,在這個漫長等候的時間裡,就算是聽他說上一堆用不上的廢話也好過自己熬着,這就是我們為什麼需要朋友了。
看着時間在到了將近一點的時候我讓他早點睡,他實在是沒有必要跟我一起熬着何況還是要上班的人,能夠陪一程聊聊天已是相當的感激了,接下來就讓我自己等着吧。在這段時間內恰好媽媽意識稍微清醒了一些,我也就匆忙的攙扶着她上完廁所,幫她打好水任由她洗洗睡去了。在我的幾經催促下鴻健似乎沒有睡得意思,只是說自己累,漸漸的又是聊了起來,問問他現在大抵的狀態,工作,住房,大抵在外邊的人都是這樣一身累成狗,褪去了在學校的書生氣看遍有關係有錢才是王道的。
“你要是有什麼問題想問我 能答我都回答你”聊着聊着他突然就冒出這樣一句話來,大抵是見我現在心情不佳的寬慰話。而我能有什麼問他的呢?除了現在在外邊的生活狀態,若是想說就說不想說也沒什麼的,再過好奇的也就是他的大學了,而現在也都過去了,我們都有各自足夠多的時要忙碌,實在是想不出什麼心思來。
理想的破滅對於我們這樣逐漸的成長顯得多麼的自然而殘忍呢,就像是終將是面對着物是人非的必然,我們終將眼睜睜的看着這一切過去而後找到另一種方式活下去,這是每一個人都避免不了的歷程。在看他一遍遍的提到現在所做的事是自毀前程,對於生活滿是疲憊無奈的時候,我只能這樣告訴他“理想的破滅是成長的必然,而我們要做的就是避開自己不想要的不要淪為其中去”這就是我們唯一能做的,告訴他也算是告訴我自己,眼睜睜的看着自己成天的書寫終將是埋葬於一隅自守,至於鴻健所說的自毀前程我還是不追問過多為好,誰不是有一份自己的理想,可望而不可即,我很想告訴他,如果實在是不願意而且還是自毀就乾脆辭了吧,但現實的殘酷當我們再度長大的時候,也就不會再說過多孩子氣決然的話了,暫且就稱之為“穩重”吧!
“但是 這幾天 依然是我人生最開心的時光”
“這樣就夠了”凌晨一點多的時候他似乎徹底的打開了話匣子,願意進一步述說他現在的生活了。我跟他從小時候相識一起長大,到了五、六年級伴隨着分班、伴隨着長大突然之間就有了男女間再自然的隔閡,再到後來各自的搬遷,偶爾見上一面也不過是路人,直到他加我扣扣兩、三天的相識慢慢的談了起來,也就越發的隨意了。
“你這幾天是踩了幾坨狗屎,說來聽聽”好不容易來得的朋友怎麼能放過,我開始肆無忌憚起來了,脫去了沉重更感覺是同平日一起玩鬧熟識的同學交談了,至於我的哲學就不在鴻健面前端了,做個淺淺自在的朋友,我就要玩心大發了。
“那倒沒有”
“我不知道你想到的是什麼”他反問我,這會子可將我難住了,在外邊工作的人自然是工作獨立的事,還是人生最開心。
“嗯,我想到的是自己再怎麼苦也是終於成長了,作為一個初步的戰士在這個社會上立足的滿足感”我儘可能的說得直接而中肯些。
“說我?”
“那你就錯了。”退一步就像是犯了錯,這會子我能猜的就是這麼多了,剛出去的人重情義,有幾個好哥們“我能跟父母之間形成代溝,但不可能去傷害一段真摯的友誼,哪怕任何代價”記得這是他之前說的,我喜歡真實的人。
“恕我愚昧”
“那就是兄弟,或是其他的情深冷暖吧”
“我找一個人 很多年了 說到這 你可能就明白了”看來他這是太高估我的情商了,雖然對於人性的洞察,不想的我依舊還是笨的,尤其是一直被我拒之門外的回憶。
“。。。”
“不知道”
“估計是文鳳吧”我突然意識到這些天來從他們那邊傳來跟我有關,也是這幾天一直叫我頭疼的問題--舊時小學相聚集,人來人往。而他找的人也就是最近了,當然不會是我,這一點我自覺地有了自知之明也自覺的將當初那份猜測偷偷的掩埋掉了。這些天來我一直極力避免的衝撞,還是夾帶着過去這樣直白的衝到我的面前了,我所拒絕的衝撞關於勾起的往事它就像再自然不過的風,吹來了。我突然就想笑了,這,真的是多年前的事了好久沒有參與這場回憶了。
“是不是的呢?”
“只能說這麼多了 你應該 明白 的......”
看來我的確是該明白了再不明白也就枉費,枉費了他突然將心底的話呼啦啦的翻出來了,枉費了這一場交談,突然意識到他之前一直反覆的提到“沒有夢想了”、“不可能得到想要的了”、“這幾天相當的開心”原來是有意指的,指一個人。而這個人現在結婚了,有了自己的家庭。前一刻我還在迷糊的“你要是有什麼問題想問我 能答我都回答你”他是在那一刻就有所想的,只是我一直都沒有意識到,將這多年的情緒抖了出來。
竟然是“這麼多年來”他的執着還是叫我意外的,也就是說一直到現在而且是“人生中最開心的”從未忘記過尋找,換而言之其他的在他眼裡就顯得無足輕重了。歲月真的是個極好的東西了,當初那樣執着的後來的我們,就這樣隨便的說出口了,好似過了足夠久久到我們都有了各自的家庭、孩子再將當初的往事吸一根煙慢慢說起來,多年之前了呀!我聰明勁一下子提上來了,靈光一閃他空間的那句“時過境遷,造化弄人”的感觸也有了答案,而下面他是任由人說去沒有回復的,年少的心思。
凌晨一點半的時候屋裡燈還點着,到處都睡了。跟他說起這些,恍若隔世,而對於他來講這巨大的衝擊現在還是有的,靜靜的聽着這一切過去深藏的情緒,他蔓延過來的失落。我曾是喜歡過他的,並且就像他一樣的執着,執着了整整七、八年困在那裡不肯前行都是過去。初始走的一兩年裡沒覺得,直到後來回憶突然席捲而來就再也沒走過了,高中所處的不像是當時反倒一個勁的呆在小時候眼睜睜的看着它走了不肯回來,偶爾回家看見他也是陌路的,心如刀割似的。每每隔上個一兩年就出現在夢裡。好像現在好久沒來了,不提醒還真的忘了,果然就這麼忘了,恐怕這是當初的我永遠不會想到了的,想不到還會這樣跟他說話,想不到他埋葬的情緒。
我在回憶里困得太久了,困了將近十年的光景,而今終於是忘記再也沒來過了,一年、兩年還是多久呢,這些當初苦苦尋覓的人竟然來不來都無所謂了,於是他就來了,來打攪了,也就無所謂了你來便是來吧我敞開心了招待着。我尤其是過年還是在廟裡過的,經歷了過多的是非曲折,對於這些人世間的情愫倒真的不在意了,就連已走的男朋友都很少想起了,更別說是沉浸與回憶不出來了。
“哦”
“大概吧”
“呵呵,這種感覺就像是幾十年後的我們的交談”
“那我也許會比你更直接些”
突然之間這些過去的事,偷偷的被歲月風乾過了幾千年的事爬上來,我饒有興緻的也就想提提了,既然都來了那就乾脆鬧翻天也沒顧及的。最終還是將長長的過去翻開了,這一次我沒有任何的抵觸就像是接受一場平靜的衝擊,它打我的心底炸了開來,沒有轟然倒塌,反而我就這樣平靜的接受了這場洗禮,這場終於到來的洗禮,在我算是越來越冷血之後。一個是喜歡了那麼久的人,一個是當時的好朋友現在對我倒是熱情,現在鴻健跟我說他等一個人很多年了,我終於笑了為這個完全沒想到的一切,他估計也是笑了文鳳現在結婚孩子都有了,三個人知道不知道的一切。當我們不在執着的時候,當初的一切終於以另一種方式突如其來的跑到你的面前了,換來一句“哦”連自己都笑了,什麼時候就過去了!
“此乃命也”看來他是認命了,我倒是不認的因為忘了交給命,也就真的認了好久了。趁着間隙偷着不只是該為沒他這份執着而愧疚,還是慶幸,當這群人再次擺到我面前,儘管將“啊”換成“哦”了。
我接著說“曾經我在回憶里住了七八年,直到大學”
“那也許是不是說我現在也該是淡淡的高興呢”
“可以”
“因為,我終於可以這樣和你這麼隨便的交談了,不過這些在多年之前就過去了,我終於不執著的在意了”
“我 很隨意”也許更多的是我們都隨意了,歲月是真的好極了,必定是要失去些的、帶走了也就走了、我們都懂得了,算了。
再往後他幾乎就沒怎麼跟我說話了,估計是累了,也估計着是再沒有過多的話要講了,他也許是來告訴我這個事實的,說完了也就罷了,估摸着也是睡了。
我點着燈這些個事就這樣來了,原來如此的,坐着寫自己的東西去了,那潮水一樣的洪水猛獸倒也是沒有來打攪我,不必想了。難怪當我直接的提到文鳳太過於熱情叫我壓抑的時候,他不停的跟我強調:她人是很好。更像是一場捍衛,只不過淡淡的都劃上了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