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萍姐打來電話讓我幫她正在讀初三的孩子借本書——《安徽歷史》,據她家孩子說,這本書在最近幾年只有現在讀高二的這屆學生在上初三時發過,但是中考時也有可能會涉及到裡面的內容,所以,老師讓學生們想辦法借到這本書,抽空看看。
“我立即想到了你,小段,你不是在帶高二嗎?麻煩你幫忙借一借!”萍姐滿腔的興奮里充斥着焦急。
等聽明白了她的意思,我知道是萍姐小題大做了,教材都是統一的,既然學校沒有發這本書,中考應該不會涉及裡面的內容的。但是我同時又明白作為一個母親,孩子幾乎是她一生的事業,面臨大考,凡是能夠給孩子提供的條件,她一定會竭盡全力的辦到,不然會吃不好睡不香的。於是,我立即答應了下來,說下午就到班裡問一問。
該問誰借呢?住校生和家長來陪讀的學生肯定是沒有的。不會有哪一個學生會把初中時一本無關緊要亦無多少樂趣的書帶到學校里來的——他們現在的資料和課本、講義等還都不知怎樣安置呢!那就只能問一問家住城區的走讀生還記不記得這本書。
我來到教室的時候,學生們正在安靜的自習,我輕輕的開門踱進班裡,沒來得及細想,就在同學A跟前停下了腳步,輕聲問道:
“你們之前是不是發過一本書,名字叫《安徽歷史》?”這是一個舉止大方,性格開朗的男生,他家離學校比較近。正在寫作業的他聽到我的問話停下了手中的筆,略加思索的問:“我知道,是不是初三的時候發的那本書?”
“哦,是的。你能不能把這本書借給我,因為一個親戚家的小孩現在需要用。”
“沒問題,老師,我今天晚上就回家找找。明早上帶給你!”他慷慨的說著,並對我報以微笑。
我心裡一陣輕鬆,本來就是一件小事情嘛,很容易搞定的!
可是第二天早上,我剛進辦公室,A同學就過來找我,一臉的歉意,說:“不好意思,段老師,我一直覺得那本書我是有的,可是昨天回家翻箱倒櫃的找,怎麼也也想不起來在哪呢,真對不起!”
“呀,沒關係的,呵呵!麻煩你了”我笑着對他說。他離開辦公室的時候,張老師正好走了進來,“咦,對了,張老師的女兒就在我們年級啊,我可以問他!”我一拍腦門,滿臉高興的對張老師說起此事。
“初三的書?早被她賣了,有的學生中考後很多書都沒帶回家,直接就扔了,況且這是一本不太重要的資料書。我估計你很難借到這本書的。”張老師帶着善意的提醒說道。
聽他這麼一說,我方覺得這件事情的嚴峻性。看來需要好好斟酌斟酌,找一個成績好看起來很整潔的學生問問才會靠譜。我一下子想到了B同學——這孩子成績好,又是班幹部,平時交給她的事情總能按時高效的完成,她一定會留着過去的書的!
於是,在第二節大課間的時候,我找到B同學說了這件事情。
“我初中的書都賣了……”B同學帶着一臉的歉意。
只有漫天撒網了,我心裡想着,難道就沒有同學還留着這本書?
對於班裡的走讀生,我私下裡一一跟他們說了這件事。都回家找找看吧,我想,心裡帶着蠻大的希望。
這些同學,有的一口答應說家裡應該有這本書,可是第二天又一臉沮喪的來跟我解釋,我理解他們的心思,既想幫助我,翻騰半天後才發現心有餘而力不足。也有的很清醒的告訴我什麼時候怎麼把自己的那本《安徽歷史》給禍害掉了。
這畢竟是曾和自己朝夕相伴的課本啊,即便是為了紀念那段已逝的青春歲月,也不應該如此決絕吧?關鍵是我該怎麼跟萍姐說呢?她能理解嗎?一定會很着急的吧!
正當我準備放棄時,一個安靜的身影映入我的眼帘:李文慧。她不也是走讀生嗎?可是她也沒這本書了吧!李同學長得文文弱弱,話語不多,成績中等偏下,任何時候都一副安靜的樣子。
帶着一份很渺茫的希望,我來到了她身邊,說起向她借書的事。“嗯,我有的。”她聲音很小,但很堅定。
這句話,之前也有學生跟我很堅定的說過,只不過讓我空歡喜一場罷了。
“那你回去看還能不能找到,我家親戚想借來用一段時間。”“好的,”她乾脆的語言里也透着一股安靜勁。
第二天早上,一本完好的《安徽歷史》呈現在我的面前,打開課本,裡面作着詳盡的筆記,只是娟秀的字體有些黯淡了,書的扉頁飄蕩着一股清香。
我興奮地感謝她,“老師別客氣!”一如既往的安靜,連離去時的腳步聲都是輕輕的。
這件事,讓我思考了很多。中考後的輕鬆讓很多學生迫切與過去的日子斷絕關係,殊不知路漫漫其修遠兮,想要追悔也於事無濟。何不向這位安靜的女孩子學習,淡然面對人生的變幻,珍藏過往的得失,需要時你才覺得自己儲藏着最珍貴的財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