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愛幻,成人喜真,童年時的漫無邊際誇張大膽的想像在歲月年輪的磨損中只剩下一個軸柄。少年頭腦中的可愛形象可以實現自己的抱負,擁有最多的幸運,能夠獲得無窮的快樂,可以處處化險為夷,能夠在鬥爭中不斷成長。成年後,這種大膽的誇張和虛構消失了,有的是對現實的認識,頭腦中更多了生活的樣子,不再是無拘的幻想。 幻想沒有錯,真實沒有錯,錯在帶着幻想的真實和帶着真實的幻想。 一個山裡的孩子,生在山村,長在山村,從小孤苦伶仃,剛滿半歲時父親病故,他與母親相依為命。為了補貼家用,母親每天除了上山打柴、種地之外,就是幫人家去洗補衣服,每天起早貪黑地勞作。孩子很懂事,母親說的話他總是不折不扣地完成,甚至沒有一絲走樣的。 一日,母親又去山下幫人家洗衣服,留下孩子一個人在家守候。母親臨走時告訴他:“我們這山裡人不多,住戶比較少,有個什麼事情的你就跑去溝對面的黃阿四家,讓他們幫你。如果有個什麼陌生人來了,不要去理他把門關上就行了。”兒子心裡想要跟去,眼睛望着媽媽眨呀眨的,他一個人在山裡獃著害怕,挺冷清的,再加上沒有什麼可以玩的,就連夥伴也沒有,要去溝對面的黃阿四家跟他們的小女兒玩,他不敢,他害羞。但他很懂事,他明白母親下山去為的是掙兩個錢,能買點其它東西。他問母親:“要我在家做些什麼嗎?”母親心疼地說:“不了,等媽回來自己來做,那裡還有一個蘋果,你等會可以吃,乖,你就寫寫字吧,啊。”看着剛才桌子般高的六歲兒子,母親猶豫了一下又說,“那你幫我將這裡的菜都剪好,將豆莢全都剝了,等會再在灶上燒一鍋飯。對了,我先下好水吧。”母親趕緊去做了,生怕時間來不及。 那時,剛好早上五點半,天剛蒙蒙亮,孩子就坐在門口,開始練習寫阿拉伯數字。一支斷了半截的鉛筆,幾張皺巴巴的紙縫成的本子,上面歪歪扭扭地寫着幾個似是而非、似非而是的數字,他是那麼嚴肅,端正着灰色舊布套衫,彷彿在做一件非常鄭重的大事,彷彿那是坐在師朋滿堂的學舍里進行練習和聽講,專註的樣子讓人心憐。晨光照在他稚嫩的小臉上映出了光亮。 母親下山去了,一步一滑地,孩子知道那是因為帶着他太不方便,母親才一個人去的。他不去看母親,因為他怕看到母親不安和擔心的眼睛,如果母親知道他是如何挂念她的話,她的心裡又該不好受了,所以,他愛他的母親,他不願讓母親看到自己對她的擔心,他只在母親走遠后,偷偷地從屋裡跑出來望着母親遠去的背影,默默地為她祈禱,希望她平安回來。 故事就是這樣開始的。小男孩在母親的照料下漸漸長大了,他懂事,總是認真讀書,他乖巧,從不撒謊,做任何事都不偷懶、不馬虎,他聽話,母親的教導全都悉心記在腦中,做一個什麼樣的人,他都在母親的話語教導下堅定起來,誠實、好學、上進、吃苦耐勞,這些品質在他身上都顯而易見。於是,終於有一天,他考入了重點中學,沒有辜負母親的省吃儉用、含辛茹苦的培養,儘管如此,他和母親還要節衣縮食才能勉強度日,學習所需的費用也還要東拼西湊。後來,他又順利地考入了大學,那是母子倆多來年夢寐以求的願望,是他們精神的支柱。再後來,他們的生活並沒有如此快樂,沒有因大學學歷而改變太多,走出去了,看得多了,生活的經歷告訴他另一個世界的故事。 另一個故事同樣在生活的幻境中演繹,改編着歷史,在孩子們的童話世界中成長,大家的笑聲送走了快樂的童年,所不同的是它不是幻想的真實,而是真實的幻想。 (時2006-6-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