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夜翻過來倒過去我都在思考一個問題。記得《辛德勒名單》里納粹湧進來的時候人們倉皇地大包小裹去逃竄,那些人的臉都是黑白的。而我看到一個穿着深紅色連衣裙的小女孩在潮水般的人群中逆流而行,慌忙地找了間屋子,躲藏在床底下。外面的尖叫聲怒吼聲槍炮聲不斷,生硬地交雜成一片。蹋着皮鞋的鐵板很多腳步聲漸漸清晰,像死神的到臨。幾個納粹闖進來,到處搜索不放過一個角落。床下的女孩嚇出了聲。砰,一切就over了。她那深紅色的連衣裙似乎在流動,翻滾,侵蝕每個人最後的一點冷酷。 我忘不了那個場面,也忘不了那個顏色。 我就在想,如果我生在那個時代會有怎樣的命運。又會是怎樣的故事。是被塞進一個大車廂悶死還是送到一絲不掛的Gas chamber毒死。我是會拚死反抗還是投降。還有一個最重要的,會有人記得我么? 也許像《The Giver》里描寫的那樣,大集體里每當死了人,人們就會舉辦儀式來悼念。他們會默念死者的名字。他們會叨咕“芊芊……芊芊……芊芊……”聲音一次比一次小,最後消失,像一首沒有結尾的歌曲。而我好像一陣風一樣短暫,只有當時的人記得。而對於別人來說,那只是一個慘痛的歷史,一個驚人的數據。是那種看上一眼就要說“這太可怕了”然後全部忘記,再也不被提起的東西。 或許有人會像我昨天目睹一場事故一樣悄悄地震撼一小下,感慨一小下,悲痛一小下,默哀一小下,但那是我唯一做的。再之後我只是從別人的悲傷中走出,那樣自私,那樣無情。 鏡子里的那個人說“你很卑鄙。” “那不是我的錯。” 鏡子里的人笑而不語。我討厭它總是笑,讓我看起來像個白痴。 歷史課上老師還是大聲嚎氣地講南京大屠殺,老人孩子統統掃射掉,年輕男人先挖坑再把自己埋在裡面,女的也是先奸后殺。 在此期間我一直用判作業的紅筆在練習本上周而復始地畫一個圓,越陷越深,最後迷失了終點。 下課時旁邊的小H見狀大喊“靠。你畫個毛日本國旗啊?知不知道那是用中國人的鮮血染紅的?” 我苦笑然後告訴他這叫做摩登藝術。 小H擺擺手說“日本那玩意兒有個屁藝術的。我看你早晚得像趙薇一樣公開道歉的。”他擠眉弄眼半天然後嗲聲嗲氣地模仿“對不起。由於我對歷史知識的缺乏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過,對不起。” 只是我連自己都不知道畫的是什麼。或許是夢裡看到的大海上有一輪太陽,然後太陽不斷地落下去,直到和海水融為一體,那片紅色就一直擴散,洗濯左岸的沙灘。 放學的時候天已半黑,學生三三兩兩結伴而行。在暗黃的燈光下每個人的影子都拉得斜長,留戀冗長的光明。 小青已經追了上來,氣喘吁吁的,一把揪住我的三十公斤的書包。 “你要死啊?走得那麼快!” 我不作聲。 “唉我說你今天怎麼了神經兮兮的。先是上數學課發獃然後歷史課畫什麼圓圈。還有昨天趴在後車窗看彩車……” “看彩車?” “不就是有人要結婚了嘛有個六好看的。你昨天看完了還特激動地熱淚盈眶。” “昨天那個小孩……你沒看到?” “沒看見什麼小孩。” 那雙鑽石一樣亮的眼睛再度浮現。然後破碎,灑得滿地。夢裡的血 海拍打海灘。太陽。殘紅。車輪子。一次一次碾過。 小青恍了恍我的視線。“你做夢呢吧?” 於是從此,我再也分不清夢和現實。無數次睡夢中我到達了海的另一邊,然後在最幸福的時刻醒來。我會慌張,會迷失,問自己在那裡,然後每天早上都重新溫習並接受這真實的世界。 {我發現寫這種最不拿手的連載還真不是一般的丟人……}左岸。;2 標籤:左岸天使作文 左岸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