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順着潔白的臉頰滑落,一滴滴滲進暗色的泥土,然後浸洇、然後消失。在夜色中平添了幾分詭異,縱是如此,也依舊唯美,讓人恍然失神——
虞姬是這個時代最負盛名的女子。傳說她有一種蠱惑的美,幻化出萬千妖媚,讓一切男子甘願:傾其城,毀其國......然而,從少女時代開始,她便是個空靈的女子,用那宛若子夜幽深的雙眸看着遙遠的天際,等待她命定的男子——
即使是哭泣,她也是美麗的,就似那帶露的梨花,彷彿一陣風便可吹散,嬌弱更又惹人憐惜。那白色的身影在濃重的墨色中翩然起舞,淺淺的輪廓在或明或暗的燭火中,纏繞着絲死縷縷的憂愁——她只是一個在黑暗中寂寞守侯的人兒——一直在等待。
(二)英雄役
兩軍對壘,有萬馬千軍;人頭濟濟,誰又看得清誰?卻只有他,也唯有他,無論在何處都是最為耀眼的。
戰場上,烽煙四起,到處都是肉體的廝殺,隱隱地,可以聽到白骨碎裂的聲音,以及,鮮血,那一片片的緋紅......他的身影在夕陽下被拉向更為遙遠的地方,在一陣陣血霧瀰漫中,塵土飛揚,劍下是更多弱者亡魂,在荒野哀號,一世一代,訴說著慘烈的戰爭......
汗濕的長發,在身後糾纏,向更為深遠的黑暗蔓延。嗜血的眼神,透露出瘋狂的暢快淋漓——冰冷的劍上尚殘留着溫潤的血......極目四望,是層疊的屍體、白色的斷骨、黑紅的碎肉、血——浸染了整個大地。活着的人,看着自己的王,有着敬畏,更有着恐懼,那是一種俯首而下,又不敢接近的漠然。
也為這個殺戮的舞台拉下了幕布,班師回營,所有人都為著場新的勝利狂歡,而他卻只是一碗碗灌着香醇的美酒,試圖溫暖自己內心的寒冷......
(三)擁入懷
他匆匆迎向他的女人,他的太陽,緊緊擁她入懷。而她也瞬間拋卻哀愁,靠在他的胸口,靜靜聆聽他的心跳,“撲通,撲通...”於是,瘋狂索取,宛若冬夜裡互相依偎的狼——因為寒冷,因為孤獨......
當一切歸於平靜,她偎在他懷中,抬起頭,凝視着他比夜更深沉的眼睛,“王,停下好嗎?這樣的日子太可怕了,我甚至可以感到自己的血變得冰冷、冰冷......”她微微顫抖着,輕蹙的柳眉流露出几絲擔憂。
他更為用力的擁着她,緩緩搖頭,“你忘了我當初的誓言嗎?只有得了天下,我才能給你這天下最好的......相信我”他握住她的雙肩,定定的說。“不,我不要了,我在也不要着所謂的一切了......我只要你,也只有你啊!”她有些慌亂的搖晃着滿頭青絲,眼淚湧出......
“別怕,我一定會給你一起,別擔心,沒事的,沒事......”他摟着她,輕輕地哄着——恍若孩子,思緒卻飄向那遙遠的時光......
(四)憶往昔
三月——一個百花綻放的時節,而她卻能使這一切黯然失色——花若有靈,想必也會羞愧謝盡吧!那一年的她,還僅僅是一個豆蔻少女純凈若清澈的湖水,藏不住那怕一點點塵垢,靜靜沐浴在春日午後的陽光下。
而他,卻是一個血氣方剛的青年。因為正義,也因為鹵莽,在秦國虎狼之師的追捕下負傷而逃,慌不擇路,迷失在着萬紫千紅的山谷中......於是,便有了第一次的邂逅——
“啊,恩——......”“你怎麼樣了?很疼嗎?......”年少的他自然不懂得如何照顧一個傷患,以及,分辨——他是好人嗎?——有些盲目的相信,只因那第一眼的震撼,便早已認定。
悠閑的日子總是匆匆而過,他已深深戀上這個美麗善良的少女,新中暗暗發誓:要給她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一切。離別總是傷感,但已許下兩不相棄的諾言,可惜......誰也未曾料到,着一別,便是許多年......
(五)生死許
歲月易逝,終於要迎來所有的結局。這用無數鮮血與白骨堆砌起來的王朝,還是禁不住垓下的這一擊,四面楚歌——絕望在營中蔓延,死亡的氣息籠罩下的中軍大帳,也是一片寂靜......
娥眉淡掃,鬢髮若雲,輕着淺色柔衫的她靜靜看着她的王,她的男人。“王,止步吧,也許,這樣的我們並不適合這個世界......”“即使這個世上存在失敗,也不會是我。”“可是......”她看着他,眼裡有着與她的柔弱不相符的堅決。“王,就讓我為你再舞一曲吧,望你決勝。”被酒氣熏紅了眼的他卻渾然不覺——“好。”
她拿起案几上閃爍着銀光的軟劍,輕輕一福,剎時,劍氣如虹,那劍恍若矯首的龍,銀鱗閃閃;又似晃動的水波,在那搖弋的燭火下,花了他的眼。突然,一道湛藍的光芒掠過,在淺色與銀色交纏的身影中迸出一串鮮紅的血珠,撒落,倒下......一個絕色女子,便在這個風雨飄搖的夜晚,帶着霸王的滿腔寄託與希望里開了這個天下第一的男子。
看着漸漸蒼白的她,他感到一種噬骨的寒冷,似乎力氣已被抽盡,這個身體也不再屬於自己,連隨她而去,也成了奢望。
“不......——”仰天長嘯——也許是該讓着一切都結束了,反正,這世上也不再有什麼值得眷戀的了......
最後的一戰,只能用慘烈來形容,滿身是血的他,在一堆堆屍體中昂然挺立着,漠視的眼神掃過還活着的人......千萬的漢軍竟無一人敢上前而戰——他不是人,他是神,只要願意,這天下還會是他的。只可惜......他不再需要這天下。最後的一戰,也只是為了未完的責任......我終於可以隨你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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