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夢,總是長久。
我從床上忽地把腰一直,坐起來,頭上直冒冷汗。我第一個反應便是奔到窗口,看看樓下有沒有人。公交車在走,大門的保安在打哈欠,路邊的樹被風颳得搖搖晃晃的,什麼都很正常。還早得很,五點多,我坐在床上氣喘如牛,驚魂未定。剛才的一幕,是夢,還是真的?
“混蛋!”
我打了自己一拳,儘管這看似毫無理由,但這種時候你也會這樣做的。隨即我又爬到床上,把被子拉過頭。就這樣半睡不醒着,直到媽媽把我叫醒。我沒有跟平常一樣睡眼惺忪,而是似觸電一般跳起來。直到這時,我才真正感覺到宗堂和薛碧華是活生生地存在着的,我感到恐懼,我被卷進去了,而且隨時都有可能不明不白的死去。
早上的風好冷,我幾乎是發瘋了一樣往學校飛奔而去。寒風吹得手指麻木,鼻尖也冰冷冰冷的。學校不遠,騎車十五分鐘便到了。我以最快速度放好車,衝上樓,來到教室。
我的座位旁,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薛碧華也沒了蹤影。我攔住正在追逐的姚縛雄,問他:
“宗堂和薛碧華呢?”
“什麼?”他反問我,瞪大眼睛看着我。
“宗堂和薛碧華不是都很早到的嗎,他們現在在哪兒?”
“什麼鍾潭和薛畢?”從他那雙充滿了訝異的眼睛中,我知道了。他們都消失了,從現實中消失,從同學們的記憶中消失,誰都無法再繼續追尋他們的蹤跡。我垂頭喪氣地走到位子旁,把書包“砰”的一聲摔在坐板上,坐下來。低頭,深呼吸,過了好一會兒,直到我的頸背酸痛,才把頭抬起來。唉,就順其變吧,忘了宗堂,忘了薛碧華,忘了那些不可思議的事情。或許,這件事就這樣完了。
但那永遠都是“或許”!
當一切事情的記憶都被時間沖淡時,事情再次重現。課桌櫃中放着一封信,沒有郵票、地址,只有名字和一小灘已經化開的血跡,收信人是我。同學們對這封信感到非常驚奇,謠言四起,全部針對着我。可是與宗堂比起來,那又算得了什麼?
這是一封短信:
“致我的後繼人:
這讓我打了個寒戰。現在已經不是和那些奇怪的事情打交道那麼簡單了。
“此時此刻,我應已魂飛魄散了。然而,我必須為在‘那個世界’中的鬥爭作為留存下去。本應是繼承人的薛碧華,已經被敵人洗刷原先的記錄,灌入新的資料……
我琢磨了半天,忽然觸及了那冰冷的思路,恍然大悟了:洗腦!
“她是個天才,可惜卻淪為魔頭的走狗。在為她惋惜的同時,我必須尋覓新的繼承人。因為我已經預感到,我並不能再存活多久,我需要將這意志傳下去,然而,原先的夥伴,剩下的已寥寥無及,倖存者也已經厭倦戰鬥,背負不起這使命。他們現在可能……已經投降了。啊,起義行動為何是如此的脆弱?現在能依賴的,只有你一個。受過薛碧華的恐嚇而未被嚇倒的,雖然並不能說很少,卻也不多。何況,只有你,現在力量充足。”
接下來有一段空白的空間,彷彿是停頓了一下,又似乎是讓我作好思想準備。
“你需從學校樓頂跳下去,因為那裡是我所消失的地方。不過,一旦你縱身一躍,在這個世界中的你已經死去,而在魔嗣界,則會誕生一個新的你。”
這是寫信人第一次在信中提及所謂的“魔嗣界”,亦就是我即將要去的地方。
信尾署名是:宗堂的靈魂。
唉,我又陷得更深了,竟然要捨棄一個世界……就因為一個懂魔法的男孩兒——或許他根本不是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