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是我們家最忙的人。
這不,大清早起來,洗罷臉,刷罷牙,沒等我洗漱完畢,就一個人坐在餐桌前,端起媽媽早已準備好的牛奶,拿起碟子里的麵包,三下五去二,吃完喝下,就急匆匆站起來。
站在梳妝鏡前,將頭髮梳好,鬍鬚剃凈,摸一摸鐵青的下巴,很滿意地拍拍手。
脫下拖鞋,換上皮鞋,不忘了用鞋刷子在本已鋥亮的皮鞋上再刷幾下,起身出門。
剛出門,旋又返進來:噢,忘了擦眼鏡啦!
梳妝鏡前,用軟布將漂亮的金絲眼鏡擦拭乾凈,端端正正戴上,這次才算收拾停當。再一次打開門,出去,跨出門口的一剎那,不忘向我們招呼一句:中午別等我,我有應酬!
真實,爸爸不打招呼,我們也多不等他。因為他太忙了,忙開會,忙講話,忙接待,忙應酬,忙得一天只回家睡覺,家如旅館一樣。飯,是只有早餐在家,中晚兩餐多在外面,這很正常。中飯晚飯回來吃,與我和媽媽一塊吃,那,反有點不正常了。
爸爸出門走了。
媽媽和我坐在餐桌前消消停停享受我們的早餐。
然後,我們一個出去上學,一個出去上班。
日子就這麼一天一天地過。
不知不覺,三年過去了。
一天, 我對又要匆匆走出家門的爸爸說:老爸,今天晚飯回來吃!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
爸爸說:不行,不行,晚上早安排好了,有應酬。然後開門出去了。
晚上,爸爸到底沒有趕回來。
我給爸爸打電話:爸爸,晚飯一定回來,今天是特殊的日子!我們晚飯等你。
好,好,我9點一定到家。爸爸顯得急不可耐,只說了一句,便掛了電話。
電話里,我分明聽出人聲鼎沸,爸爸一定又在什麼活動上,他確實忙得脫不開身。
晚上9點,門響了,是爸爸。
黑暗中,我和媽媽點起蠟燭,“祝你生日快樂”的蛋糕在燭光里對着爸爸微笑。
怎麼,這是?剛進門的爸爸頗為不解。
今天是你40歲的生日!媽媽笑眯眯地說。
哎呀,看我,都忘了。都忘了自己40歲了。爸爸感慨地說。
雙手合十,閉上眼睛,許一個願。我給爸爸說。
爸爸雙手合十,喃喃說些什麼,然後大家一起吹熄蠟燭。
打開燈,客廳頓時一片輝煌。
我拿出學校的喜報,遞給爸爸,那是我送給爸爸的生日禮物。
喜報上寫着:在本次全國數學奧林匹克競賽中,嘉欣同學勇奪金牌,為學校爭了光,贏得了榮譽,特此通報嘉獎。
爸爸高興極了,連說:好啊,好啊。
媽媽,快把你的生日禮物給爸爸呀!我催媽媽。
我哪有什麼禮物啊?媽媽說。
你剛出版的新書,不是說好了,送給爸爸做生日禮物的嗎?我急了。
媽媽只得從身後拿起那本書,雙手遞給爸爸。
爸爸久久摩挲着書的封面,他激動地說:平時老說忙,老說忙,其實你們才是真正的忙,忙的是正事。你們看,我都40歲了,忙的什麼呀!
媽媽伸手撫一下爸爸的臉。
爸爸的眼裡,分明有慚愧、有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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