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的祖祖輩輩都有殘缺的地方。像這一代。長子陸小華雙目失明、次子陸小幽雙耳全聾、幼子陸小鳴患有小兒麻痹症,還有獨女陸小璐,一出生就沒有聲帶。
陸小華因長期生活在黑暗中,逐漸產生了自卑感,於是除了上學和吃飯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里,避免見到任何人。陸小鳴呢?他打從知道他患有小兒麻痹症時就馬上自卑了。他也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不出門上學不出門吃飯,每次都是媽媽請來的家庭教師為他教學,每次都是爸爸媽媽進來房間給他送飯。
陸小幽和陸小璐最‘談’得來。陸小幽無法聽見世界的聲音而必須以手語或寫字來溝通、陸小璐無法發出聲音而必須以寫字或手語來溝通。兩人的溝通方式完全相同,因此是在家裡最不被父母擔心的兩個。爸爸媽媽教會了陸小幽看唇語,這樣在大家眼裡他就像是個正常人。父母也勸陸小璐在外面盡量保持沉默的樣子,這樣大家就會以為她沉默得不愛說話,而不是無法說話。
陸小幽很疼愛陸小璐。他‘說’他真的很想親耳聽見陸小璐叫他一聲‘二哥’。不過兩人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就算陸小璐可以用氣聲叫他‘二哥’,失聰的陸小幽還是聽不到。陸小幽調皮地‘說’,既然你無法親口叫我一聲‘二哥’,那你就用聽力來補償吧!每天你聽到了什麼聲音必須告訴我,不許有半點遺漏!陸小璐眼珠子一轉,也頑皮地‘說’,既然你也無法親口叫我一聲發音標準的‘妹妹’,那你也要補償我。陸小幽‘問’如何補償,陸小璐‘說’我聽到的任何聲音,不用全都告訴你。要漏掉一半、四分之一、十分之一,都是我的選擇!於是兩人就笑着達打成了一團。
陸小璐常常羨慕哥哥。她‘說’二哥你真好,如果按上助聽器就可以聽見世界的聲音了,可是世上沒有‘助說器’啊,我永遠無法發聲了。陸小幽揉亂她的頭髮,狠狠打了她的掌心一下,‘罵’道你這個笨小丫,一副助聽器要幾百元,我們家每個人一個月的生活費加起來才20元,等我儲蓄儲到那幾百元錢,可能我都飛上西天咯!陸小璐咂嘴,默默梳理好被二哥揉亂的頭髮。
陸小幽25歲那年,交了個漂亮的女朋友。那時候陸小幽和家人已經分開了,帶着小他5歲的妹妹一起住。女朋友對陸小幽‘說’你聽不見不要緊,但是你妹妹是個啞巴,我最討厭啞子了!要麼就和我分手,要麼就和這小丫從此斷絕關係,二選一!陸小幽‘聽’了勃然大怒,把女朋友從家裡趕走。他下定決心,交的女朋友必須要是個可以接受妹妹的女孩子。
陸小幽35歲了,還沒有交到女朋友。倒是陸小璐,在外面認識了一個男孩子,長得十分英俊。陸小璐故意把自己的家境‘說’得貧窮無比,男生卻毫不嫌棄。陸小璐又把家人的殘缺全都‘告訴’他,甚至連本來就沒有的殘缺也‘說’了,男生還是愛着她。他說你沒錢,我養你和你的家人;你和你的家人有殘缺,不要緊,我可以接受。看來那男子是真心愛着陸小璐的。陸小璐於是就把這個叫童天恩的男子帶給她二哥看看。
陸小幽40歲了,還沒有交到女朋友,人已經老了。童天恩買了一副助聽器送給陸小幽,讓他終於能聽見世界的聲音。同時,陸小璐和童天恩要結婚了。陸小幽學會說話后對他們感嘆看來他要終生一個人生活了。童天恩連忙說,別,我來養你,我養得起,真的!陸小璐打了童天恩的手一下,‘責問’他你當我哥什麼人啊?動物嗎?怎麼用‘養’這個字?童天恩撓着後腦勺,為難地問那要用什麼字?陸小幽和陸小璐苦思冥想了一番,實在沒別的字用,還是用‘養’吧。
結婚那天,打扮得異常美麗的陸小璐和打扮得異常英俊的童天恩手挽着手走過紅地毯。兩人在穿着西裝的陸小幽面前停下了,異口同聲,鄭重地叫了聲‘二哥’。
原來,陸小璐根本就沒有殘缺,是爸爸媽媽和她串通起來騙他的!那時候在陸小璐牙牙學語時,父母就注意到了陸小華和陸小鳴因殘缺而殘剩的自卑感。因害怕陸小幽也自卑起來,爸爸媽媽不再教陸小璐說話,而是等到陸小璐懂事那天,教她一些簡單的詞語,然後叫她裝成啞巴,只能以手語和寫字溝通,藉此阻止了陸小幽自卑感的產生!陸小璐被迫隱藏她天籟般的聲音,每天在二哥面前裝啞巴。自從爸爸媽媽叫她裝成啞巴的那天起,她就每天偷偷地學叫‘二哥’兩個字。每次與二哥交談時,她是多麼渴望說出這兩個字啊!可是因為害怕二哥再次產生自卑感、也因為反正說出來二哥也聽不見,還是辛苦地把慾望壓抑在心裡……
當陸小幽安上助聽器時,陸小璐差點就脫口而出要叫聲‘二哥’,但她還是忍住了。她想反正她快和童天恩結婚了,就在那一天叫陸小幽‘二哥’吧,算是妹妹在婚禮上送他的禮物。
童天恩和陸小璐說出了真相后,全場一片寂靜。
陸小幽早就淚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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