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家住在莽莽的大山之中的一個山凹里,我小時跟外婆去過一次。
那天天下着小雨,路很滑,跌跌撞撞一路走去,我的小腳全是稀泥不說,還跌了好幾跤,把我的新衣服也搓破了。還沒進表哥家門,就恨起表哥來。
表哥家住的地方,只有十幾戶人家,雖然四面環山,但山很好看,山上長有青青的小樹;寨前有一口山塘,水清清的,只有水草,看不到魚兒。山塘下是彎彎的梯田,房前屋后是正在開花的果樹。這使我又對錶家有了好的印象。
狗叫了幾聲,聽到我外婆出聲后,就沒有再吼叫了。想必是認得我外婆,熟悉外婆的聲音。大黃狗跟在我表哥的背後,搖尾侯客人。
雖說是我表哥,論年齡嘛,應為我叔叔才對。可看樣子不像二十八九來歲,也許是生活的艱辛,彷彿我應叫他伯伯才對了。也許也是表哥老打光棍的原因吧。見我們來了,表哥又高興,彷彿又有一種說不出的味兒,表現在他微笑的那一瞬間。
聽外婆說,雖然當時因為家裡窮,表哥沒能把初中念完,但表哥在大山裡也算是有文化的人了。他要我好好的讀書,別給咱家丟臉。進了表哥的家,一種寒酸的味兒一直留在了我的記憶里。
土築的牆,茅草的頂。家裡除去在大山裡生存必不可少的加工穀物用的碓、磨之外,就是鋤頭、鐮刀之類的生產工具了,沒有一件我認為值錢的東西。
我們和表哥一家圍坐在大大的火坑邊,火坑裡的柴禾燃着紅黃色的火焰。表哥為我們準備了一鍋清水煮小
白菜,送上的是玉米飯。我很不開心的樣子,嘟着個嘴。外婆嘆了口氣,“能有飯吃就不錯了。”我吃了一
口,就吃不下去了,吵着鬧着要回家。
這是好多年前的事了,至今還清楚地留存在記憶里。
我到省城讀書後,跟表哥就沒有聯繫了。
前不久,爸爸說表哥到省城來辦事,說是要到學校來看我。可我怎麼也想象不出表哥應是什麼樣兒,是不是還是那一件破爛的衣服呢?只聽外婆說過表哥娶了媳婦。當時我聽了覺得很好笑,表哥那樣窮,又那樣老,也能娶媳婦嗎?!由於學校的紀律,我沒能見到表哥的面,但從表哥給我留下的一大包東西和紙條看。我猜表哥是發了,但我又想表哥會發嗎?
這個寒假,我決定去表哥家看看。
我記憶中那彎彎的小路,變成了寬敞的柏油路,漸進表哥家時,展現在我眼前的是,山澗、田埂、溝榜,高高的稻草堆,向我們展示的是豐收的驕傲。新翻的田土在陽光下顯得格外耀眼,散發出陣陣清香。一塊塊,一廂廂,一行行,高標準,高質量的油菜移栽示範田已初具規範。一群來自貴州大學農學系的學生,三三兩兩紮在村民中,拉繩,開溝,施肥,植苗,講解,惹得路人也下意識地停下腳來“偷師學藝”。
表哥沒在這裡,我照直前行,向著我記憶中表哥的家走去,當然是沒有了家,變成了表哥的林下雞場。山塘換了樣兒,原來空空的山塘,游着肥美的魚兒,這些都是表哥的作品。從餵雞的大伯嘴裡得知,這些年來,鄉里請來了專家和大學的學生,在鄉里不斷舉辦實用技術培訓班,表哥由於上過初中,有一定的學習基礎,學習又刻苦,在村裡成為了村裡的科技示範戶,帶頭推廣雜交水稻和雜交玉米,糧食年年豐收。辦起了林下養雞場,承包了山塘水辦養魚場,當然也是帶頭步入了小康。
路邊那高高的小洋樓才是表哥的家。
我在向表哥家走去的時候,才真正的理解了科技對奔小康的真正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