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學會幾個詞的時候,實在不理解“呱呱墜地”的含義,總納悶為什麼不是“呱呱墜炕”而是“墜地”呢?而且固執地以為誰家的母親也太狠心了,讓自己的孩子掉在地上,而不是讓孩子安靜地躺在溫暖的熱炕,得到親情的呵護。為此,我不止一次的問老師,老師被問得不知如何回答,眼睛一翻:“回家問你媽去!”問就問,有什麼了不起的。問了母親,母親卻是一巴掌,還訓叨:“一邊耍去,問這幹啥?”我一直以為在北方農村,可以沒有傢具,沒有像樣的鋪蓋,但不能沒有土炕,因為,土炕是鄉里人肉體和靈魂得到歇息和安睡的避風港。在冬寒料峭的時月,土炕更是鄉人們取暖的最佳保暖用具。熱炕的熱全在於火的加入,沒有了火就不成其為熱炕。土炕是把火和土那麼直接,那麼巧妙,又那麼自然地結合起來的最佳方式。所以,火是熱炕最不可缺少的部分。有了火的加入和參與,便有了土炕的熱情和浪漫,有了鄉間的溫馨和質樸,也就有了農家祖祖輩輩平靜而又熱烈的歲歲年年。不管窗外北風呼嘯,還是大雪紛飛,蜷縮在炕上,總有一種踏實的溫情游遍全身,以至於許多年後的今天,我還在懷念着土炕。這種溫情不是浮於表面,而是流淌
在心底的一種樸素的情感。更不是那些始終居於鋼筋水泥森林享受着席夢思生活的城市人所能感受得到的。在鄉村,來了客人,不管是踩沒踩泥水,脫不脫鞋襪,一抬腿就上炕,熱熱火火擠坐在大炕上,一邊拉着家常,一邊磕着瓜子、品着濃儼的磚茶,把一份溫暖和熱情送給了來客,把一份坦蕩和自然帶給了主人。在寒冷漫長的冬季,女人總忘不了向炕洞里塞入柴草和干樹枝,早早把炕烘得熱熱乎乎的。柴草為了生火,干樹枝為了火勢燃燒得緩慢持久,直到次日早上仍然會覺得炕上熱騰騰的暖意。她們在炕上縫縫補補,絲絲縷縷,縫補的是鄉間溫暖而甜蜜的生活她們在炕上搖車紡線,綿綿不斷,撕扯着鄉間的日子她們在炕上鋪絮被褥,層層疊疊,鋪展着女人的溫情。的確,土炕,顯示的是鄉間的平易寬厚,顯示的是鄉風的大氣質樸,顯示的是鄉情的無拘無束,土炕把農家人的心緊緊貼在一起,不然,農家人的心才怎麼和土炕一樣坦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