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點,無風。跨上歸途,留下身後一路燈火闌珊。大抵因學校合唱賽的事,心底有說不出的舒坦。
上樓,開門。門后一個陌生的身影映入眼帘。父親?這個陌生人?
可能是一年才回一次家的緣故,他顯然十分高興,看電視時,不知不覺地便說起了學校合唱賽的事情來。說了一會兒,他突然問:“你在後面舞旗累不累?”聽了我不禁大吃了一驚,這件事,就連朝日與我相處的母親也一點不知情,沒想到剛回家的他竟知道!“不是很累”我淡淡道:“只要觀眾可以看見旗幟就行。”他點點頭,“今天到學校來看你,沒想到你是旗手來着…”我聽了心裡頭就不是滋味。合唱賽時間那麼長,我卻沒有發現父親!又想到父親艱難地在人群中把我分辨出來時,我的內疚感更深了。
第二天放假,很自然與父親的接觸也增多了,開始,父親很是激動地與我談話,問這問那。諸如“學習怎麼樣啦?生活苦不苦,有沒有什麼不適應”之類的。可當時我看電視十分起勁,每每有問題便哼哈兩聲了事,於是父親也沒多問,後來很長一段時間就只能聽見電視的聲音在空曠地回蕩。
當天下午,忽想起火鍋來了,便這麼隨口一說,也沒怎麼在意。可晚上,父親竟準備了一桌豐盛可口的火鍋。我大感驚異,“你那麼遠回來,還沒好好休息就這麼勞煩你。”父親一聽,倒是很高興地笑了,吃飯時又聊了幾句,我又問了同樣的問題,半響,父親突然開口道:“我沒什麼,關鍵是我甘願為你們這樣。”如果平時我聽到這樣的話,保不準會噴飯,可是現在,卻感到心裡像是被什麼東西揉了一下。火鍋依舊沸騰如初,冒着的熱氣令我想到了正在融化的冰川。
飯後,我們一家都在一起看電視,我卻怎麼也不能投入其中,滿腦子都是父親的事。想到前段日子,父親與我打電話時,他的熱切與關心,我的心不在焉,再想到很久以前,我竟沒有聽出電話那頭的人是父親……我不敢再想下去了。
父親起身而去時,也許那背影所蘊含的滄桑與辛酸會讓我哭上百次。當時,我下意識地對父親說:“晚上要早點睡。”父親回過頭來說了一聲好。此後,四下便一片寂靜。時間在燈光下緩慢地爬行着,悄無聲息地帶走了什麼東西。恍惚間,我似乎聽到了一陣很長的嘆息,突然湧起一陣強烈的衝動,恨不得立刻開始珍惜眼下這一段的點點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