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終於醒了。”一個黃衣馬褂的中年男人出現在我面前。“你是誰？我在哪裡？”“啊！”我一想起昨晚的事情就頭痛欲裂。“魚兒！魚兒呢？”我顧不得疼痛，馬上衝出屋外。　

　　樹下，碑前，一座墳。　

　　那碑前刻着：沉魚之墓。　

　　我癱倒在地，欲哭無淚。　

　　“鱗兒，別傷心。人死不能復生，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辦……”“走開，別煩我！”“看你這個樣子，暫時是聽不下去了。這裡有一壇酒，你就喝了吧，一醉解千愁。”他放下酒，搖搖頭走開了。　

　　我看了一下，好一瓶女兒紅，打開封紙，我提起酒罈，一陣猛飲。我記不得幾時起我竟然學會了喝酒，接下來那幾天，一天兩三壇酒，念着魚兒的名字，對着銅胄說“乾杯！”醉了倒地就睡。　

　　“我是鱗，是她——魚身上的保護衣，只有在她活着的時候盡些綿力，魚始終被人釣起，任人魚肉，我卻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和她分離。”我…我…連最重要的人都保護不了，我還有什麼用！還有什麼用！！…　

我已變得消沉、粗報。連我都不認得自己了。　

　　“你頹廢了那麼多天，你到底還要不要報仇啊？”黃衣人說道，我這才發現那人正是當年的江湖術士。“報仇？”連我自己都忘記了呢！“你到底是誰…”我打了一下嗝“為什麼你會知道我的事啊？…為什麼、為什麼啊？”　

　　“你試着回想起以前的事。”我一想，十五歲以前的片段陸續在我腦海里，學武，血案…一張張熟悉的面孔…頭竟然不疼了！　

　　“你是…師傅！”　

　　“你終於想起來了。記不記得你十五歲那年，為了報父母之仇，親手殺了你的弒親仇人——曹嚴正，你讓我幫你混入東廠，為了不露出蛛絲馬跡，服下“八載忘情丹”。如今你已二十三歲，藥效已過，恢復記憶。我一直在暗中監視你，發現你刺殺失敗，連忙背你走，你的手一直拉着那個叫沉魚的姑娘，我只好一起帶回來，安置好你，把她葬了。幸虧你有身上一副鎧甲，不然連我也回天乏力呢！”　

　　……　

　　爹娘、銅胄、魚兒…一切彷彿剛剛發生又好象發生了很久。我熱血沸騰，指着老天——“曹嚴正，你聽着，我跟你有不共戴天之仇！我一定要親手殺了你！”　

師傅在旁邊看着我重新振作，微笑道：“很好！但是你現在的體力還沒完全恢復，功力退步了不少，讓我來幫你調息吧。”　

　　數日後，東廠門前。　

　　又是這個既陌生又熟悉的地方，“我回來了。”我依舊冷冷地說。　

　　東廠經過上次一役，似乎損了不少人手，如今又招兵買馬，填充缺漏，“哼！”今天我要讓這裡徹底成為歷史！　

　　我咆哮着，直搗黃龍。　

　　“曹嚴正！新仇舊痕，今天就讓我們來算清楚吧！”“你還沒死啊？好！今天就讓我清理門戶，剷除你這個叛徒吧！”“上！”他一聲令下，又一批東廠侍衛衝出來，可是沒有人可以阻擋我前進的步伐，我越來越逼近他，而此時他也是滿頭大汗。終於最後一個敵人倒下了，我們直接面對着面，只見他偷偷從桌子底下掏出一把火槍，“哼！洋鬼子的東西！”我一腳把它折段。我用力投出手中的劍，就要刺中他的脖子，幾乎是同時，我看見他的頭掉了，而我身上唯一沒有鎧甲罩着的地方也被射中了一箭，“就是這東西殺了銅胄的么？”看着他倒下的屍體，我冷笑着，“爹娘、銅胄、魚兒，我終於為你們報了仇！！哈哈…哈哈哈……”　

　　“你怎麼那麼不小心，又受傷了？”師傅一邊幫我把脈，一邊說，“幸好我及時趕到，幫你清了毒……”“師傅，說實話吧，我還有多少時間？銅胄說過，那箭上塗的毒是去不了的。”“…你都知道了…我已經把毒穩住，不讓它擴散，最多只有三個月……”“三個月已經夠了。”我平靜地說。　

　　我去了一趟大漠，“魚，你看到了沒有，這就是我們嚮往的生活。”看着那些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草原農家，我自言自語。　

　　回去后，我每天就去後山採花，這裡的花是最值得我們回憶的，不是嗎？然後種在花盆裡，每天澆水、施肥，放在你的墳頭，然後看着你一整天發獃。　

“這樣的生活多好啊。”我平靜地說。　

　　三個月後。　

　　“鱗…鱗…”“魚，是你嗎？你來接我嗎？”沒有迴音。我彷彿沉在很深很深的海底，陽光透不到的地方，一個巨大的身影，擺動着尾巴，在我身邊縈繞索魂，帶着我漫漫潛行。　

　　“鱗…鱗…”那聲音好象來自很遠的地方……（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