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霧似的下雨了。青綠的梧桐葉子微微搖曳。是風,清冷的風,乾淨而晶瑩。夏初,清新的綠色已褪去,葉脈流動着一份滄海桑田的蒼勁,透着幽黑的綠色。葉片零亂地飄動,剛剛墜落的雨點不經意遺失在大地上,打濕了灰色的土壤,流淌出微妙的葉香,洗滌的葉的幽香。
都是安靜的。悄然無息的世界的沉默。
我望着魚缸中的兩條金魚。一條閃着血紅色的金光。灼灼的鱗片透過玻璃變的清晰,明亮。另一條是黯淡的灰黑色,刻有微小的斑點,也是黑色的。散漫地遊動着,時而靜止不動,呼吸也是如此安然。世界突然變的渺小,亦寂靜無比。看着看着,時間彷彿倒流,倒流到那似乎有些模糊,欲忘尤戀的歲月里,靜靜地開始流淌。
我不知道,在那些青蔥的歲月里,我遺失了什麼,是歡笑,是淚水,是幸福,亦或是憂傷?總之,曾經的年華是繁華如花的,多彩如夢的。空氣的潮濕,陽光的溫度,都給敏感的心靈撒上一層露水,淡淡的,涼涼的,又或許酸酸的,澀澀的吧。空曠的記憶里,充斥着情愫的交錯,像梧桐的葉子,淺淺的脈絡匆匆相交,留下一點至深的痕迹。
記得安妮的文字:水一旦流深,就發不出聲音;人的感情一旦深厚,也就顯得淡薄。在這個繁弦急管的城市,上空盤旋着的儘是幾分喧嚷,幾分嘈雜。安靜便消失了蹤跡,無可尋覓。然而,真摯的感情背後永遠守侯着那種細膩的靜謐,不需過多裝飾,愈靜然,愈幽深。看似的一份漠然,卻是深入心底的深刻,不可磨滅。淡然的安靜,是感情的真諦。
莫名地,一直在安靜地生活着。安靜中,有偌大的寂寞在延伸,並存著封閉已久的回憶一同細枝末節地流到心裡,積鬱成團,又緩緩彌散開來,彷彿魚缸中空曠的水,將自己緊緊包裹着。我們都是沉迷在水中的魚兒,漫無目的地閒遊,終究找不到方向,找不到感情的出口。一條路,尋找了又尋找,迷失了又迷失。已經倦怠了,心灰意懶,力不從心。
曾經的年華在流水般的時間中靜靜地逝去,亦或依然擱淺在心靈的某個角落中,卻還是安靜的,成為了一封查無此人的無效信件,記載着溫暖,感念,永遠珍藏着,深深地留念着。
彷彿是做了夢,莫名的夢。
夢中,那些花兒開了,漫山遍野的丰姿綽約,漸漸蔓延;那些葉兒綠了,隨風飄搖的勃勃生氣,慢慢滋長。
夢中,滿臉滿臉的笑容陽光般的盛開,散發著安謐的幸福氣息。
窗外,雨聲淅瀝,漸漸地消失殆盡了去。天空的蒼白瞬間有了一份水靈,一份瑩潤,卻還是那麼白,乾淨的白色,看不出有沒有雲朵。沒有陽光,世界仍是明亮的。而此刻,更多了種安靜。世界似乎是屏住了呼吸,靜靜地聆聽着心靈的顫動。
在這安靜中,我們沿着回憶的小路的邊緣,小心翼翼地拾揀起那些遺失在時間長河中的點點滴滴,亦完整亦殘缺,都是一片刻有紋絡的梧桐葉片,將這些歲月剪影中遺留下來的陳舊的綠色葉片,深深地留存在腦海里,沉澱在心底。
安靜的雨中,我拾起了那片梧桐樹葉,留下了一份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