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我們,現在的他們
突然想起07年四月清明我和父母以及姐姐的父母兩家一起去祭拜外婆的一件事。那是下山的時候,看到一個高中生樣子的男生跪着,他的面前擺了一張布,上面寫着他的悲慘身世。圍觀的人很多,大家都在議論,有給一塊的,兩塊的,最多面值的也就是五塊的。我跟姐姐那時候都是小屁孩啊,說那邊人怎麼那麼多的,好玩啊,擠過去看看,就讓爸爸媽媽們在外面等我們一會兒。擠進去之後就看到了他,看到了他寫的字,模模糊糊也看懂了些。我們兩個站在那些大人前面咬着耳朵,說要不要幫助他呢,爸爸媽媽們會不會反對呢,我們是害怕這些的。估計是覺得我們礙事吧,後面的大人有些不耐煩,說小孩子在這兒幹什麼,聲音很大,那個男生疑惑地抬起頭,他看到了我們,我們也看到了他。姐妹的心靈感應吧,突然覺得他很無助,立馬轉身奔向父母,焦急地說,快點給我們錢,快點。他們問我們做什麼,我們說想給那個男孩子。後來他們也就沒多問,給了我們一百塊,拿着錢又急急地擠進去,扔下錢轉身就跑,就像做了賊一樣,現在想想都覺得好傻,明明是做善事,為什麼那麼害怕呢,明明給的錢是最多的,為什麼要逃呢,大概是不想被被人議論吧,不想受到過多的關注。那個男生很詫異,他抬頭又疑惑地看了我們一眼,然後又給我們磕了幾個頭,我知道他想表達感謝。那時的我們也知道磕頭是最樸素也是最容易表達謝意的,但是這份謝意太過沉重,對於八九歲的我們來說是受不起的。我想我們也是因為這個而逃的吧。起初站在我們身後只說風涼話的大人又開始議論了,突然覺得他們太聒噪。
14年四月清明,誰也沒看到。
但我知道,有些東西隨着時間改變了。現在的人們再也不會因為給了一百塊而逃跑了,甚至是給了一塊錢也會很趾高氣揚的,很不得了的樣子。他們自負着,認為自己是個大善人,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們。他們不屑這些,厭惡這些,只是走個形式罷了。近幾年的乞討者看過不少,但再也沒給過。沒有當時少年那清澈無辜的眼神,他就是無助的。現在的乞討者,當然我也不能說全部,只是部分,給了還會再問你要,不給就一直跟着你,知道嗎,這很讓人害怕擔心。
09年與母親坐公交
我與母親坐在最後,那時的公交車就是個長方形的鐵盒子,玻璃窗扒拉扒拉的響。車經過書店的時候因為太堵而止步不前,於是我看到了那群賣花的孩子,跟我年齡差不多,甚至有比我小兩三歲的,還有姐姐背着弟弟的,就是一個小背簍,他們臉上很黑,都是泥垢,頭髮亂糟糟的,衣服也很邋遢,他們就是瞅准這個停車的機會一擁而前的,靠窗的乘客被這個場面嚇到,又或者是厭惡,大多都關了窗,扭過了頭,而我,則趴在扶桿上看着他們,我沒關窗,我回頭看看母親,她微笑着,那群孩子使勁拍着前面的車窗玻璃,前面的乘客朝外罵了句什麼,司機也在鳴笛。一個小女孩站在外面,她舉着手上的花,又是那種眼神,那麼的無助,我回頭看母親,她已經在掏錢了,我有些詫異,我以為她會反感,她有潔癖,受不了這些,而且她也對花粉過敏。接過花,女孩很開心,道着謝。然後我也很開心,朝她笑了笑,她則朝我揮揮手。挺好的一天。
往後幾年,再也沒感受到這令人溫暖的場景。只需一個微笑,一個揮手。
無言以對。
初三:虞嗣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