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灰色的厚瓦,掉漆的紅窗欞,皺皺的牆皮,布着蘚的牆角。老屋安詳地盤坐在河邊,聽着萬物的悄語,載着一代一代的人。
我所有的童年記憶,都濃縮成了這座老屋,端莊地坐落在記憶中。記憶中最難忘的,卻還有一束束剪不斷的雨絲。
鉛灰色的雲席捲了天空,像一口嘆息壓抑在胸口,又像交響樂長長的低音前奏。冷寂了一冬的河水突然漾起了密密麻麻的小漣漪,門前的樹葉間傳來了沙沙的輕響——春雨,終於纏纏綿綿地來到了人間。
厚實的瓦片被雨細嫩的手輕叩着,回蕩着沉沉的低音,一高一低緊緊應和着,向四面八方瀰漫開來,唱詩般的聲音連成一片。
雨,繁密地下着,在瓦背上激起一小灘水,又滑落入曲曲折折的瓦縫中,流到屋檐上形成豆大的水珠,“滴答”一聲滑入不知何時瀰漫過來的水中,清脆如珠落玉盤。一時間,“滴答”聲竟不絕於耳,似滿盤的玉珠傾倒在漢白玉上,亦如千萬風鈴作響。也許在那時,我才愛上銀器風鈴。
我聽雨聽呆了,在後廚忙碌完的母親有時會走過來,遞來一袋溫熱的,還沾着雨水的煮花生。煮花生的殼軟軟的,一咬下來還會滋出水,花生是粉粉的,香甜可口。母親坐在我的身邊,花生的香氣包圍着母女倆。
母親開始用貼近兒童的語言和我說話,溫厚慈愛的聲音飄散入雨中。她摟着我,口中的熱氣打在我的耳旁,所說的話卻像雨中可對面的房子一樣不清晰了,只覺得,很好聽,很溫暖,美妙如窗外纏綿的雨,包裹住我的心。
童年的記憶隨着老屋的拆遷遠逝了,但是母親,雨聲卻和濕漉漉的老屋一起,在記憶的一角重複着那段純美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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