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我,正在做一件破壞國家一級物質文化遺產的缺德事兒。
臨近黃昏的北京,已經漸漸安靜,故宮裡的遊客開始陸續撤退,而我則和同伴在人流中走散了。
我逆着人流回到我們走散的地點——和殿。晦暗的宮殿里人來人往。10分鐘后,還沒找到同伴的我將目光鎖定在那扇龍床旁的屏障上,裡面便是以前皇帝的居所。乘着人多的當兒,在管理人員扭頭的空隙中,我以劉翔之勢三步並兩步的溜進了那道攔起來的屏障中。
在巡視四周后,我悲哀的發現,我不僅沒找到同伴,而且以一個路痴的身份,理所當然的被困在了太和殿。天色越來越暗,肚子也準時的傳來鼓聲,周圍牆壁上的雕龍畫鳳似乎也猙獰着爪牙要撲向自己。正當我抱頭蹲下差點就要喊媽時,身後很恰時的傳來????的腳步聲,向來是無神論者的我立馬蛻變為虔誠的基督徒,低聲祈禱道:“不是鬼不是妖不是魔不是怪哦仁慈的上帝啊請聽到小民的請願吧阿門!”
然後一隻小爪子就溫柔的搭上我的肩。
我沒有像恐怖電影里的路人那樣尖聲大叫,而是把聲能全部轉化為動能導致我全身上下結結實實的抽搐了一下,是的,抽搐。回過頭,看到兩隻熊貓眼。鏡頭拉遠,是一隻憨態可掬的身高約40厘米的幼大熊貓。再拉遠,是一個抱着熊貓的紅衣長發少年。
咦咦咦難道這就是個販賣國寶的罪人嗎?!我的臉部僵硬着說不出話,只能指着熊貓抖的花枝亂顫。
少年笑容溫暖,語氣和藹地對我伸出手:“你好,我是中國。”
然後我也笑容溫暖,語氣和藹地和他握手:“是嗎鍾國多好一名字啊。”
少年還是溫柔的笑:“我是中華人民共和國。”
……
“每一個國家,並不只是一個抽象的象徵意義,在它們背後,都會有一個存在形態類似於人類的實體,這個實體的意識與各種行為都會與這個國家的文化背景以及風俗相關。我就是中國的擬人狀態啦~所以我住在故宮。‘少年認真的跟我解釋,普通人類是看不到我們這種形態的,只有我們自己所指定的人類才能見到我們,不過國家之間倒是可以見面。因為你是今年第22402200個進到故宮裡的人,所以我指定你,和我一起參加今天的’國家集會’,是一年一度的盛宴喲~”他瞥我一眼,笑容裡帶上絲落寞,“22402200啊……沒什麼,我的個人喜好而已。”
經過了一個類似於“空間移動”的玩意兒后,我看這少年的眼神就多了份敬佩。會那種一走進光圈裡咱倆大活人馬上從中國北京跳到夏威夷的魔法陣的人就算他不是中國的啥擬人形態也是魔法師啊。
少年帶我走進某個看上去就很豪華結果裡面更豪華的賓館,七拐八拐拐到一個巨大的會議室,裡邊人聲鼎沸。少年領着我剛進門,非常好認的俄羅斯就迎了上來,“中國,又帶了家人啊。”東歐人特有的高挺鼻子襯着燦爛的笑容顯得分外英俊。中國有些含糊的應了一聲,便拉着我匆匆走過。
會議室中間的桌面上正站着一位左手持麥當勞最新出的栗香雞腿堡,右手抓加大版可樂,而且嘴角邊還沾着三粒芝麻,就像傳說中的暴飲暴食之神般的老外,你說站在桌子上已經夠不雅了,他還邊手舞足蹈邊嚼着漢堡發出不明意義的嘟囔聲。祖國君一臉無奈的看向他,向我說明到:“啊……那是美國……好像沒人理他那我們也不要理他吧。”
然後我見到了一直拿着紅酒和玫瑰花到處晃的法國,時刻和美國保持着10米以上距離的伊拉克,渾身上下到處閃着金光好像怕人不知道他有錢的很的迪拜,還有10分鐘內幫意大利至少系了三次鞋帶的德國。雖然說是國家宴會,但實際上有很多國家都沒有來,像最近破產而不敢來聚會怕被債主盯上的冰島,家裡太窮沒錢支付旅行的也門等非洲國家,我好奇的盯着那些與普通人類沒有任何外觀上區別的國家,聽着中國在旁邊耐心的講解,把擅自進入國家一級物質文化遺產禁區什麼的都拋到了腦後,只後悔着咋沒帶相機來拍這些比外星人還珍貴的國家。
在偌大的會議室里逛了一圈后,美國一聲無比陽光的“晚宴開始!”拉開宴會最重要的一幕——飯局。
我落座的這一桌是聯合五眾國,美國依舊在專心的啃漢堡,嘴角上的芝麻都過一小時了還忠貞不渝的粘在那兒;英國雖然穿着軍裝但依然很紳士的品着紅茶;俄羅斯掛着難以捉摸的微笑大口灌着伏特加;法國帶着醉意問坐在我旁邊的中國:“真是稀奇啊,好像從來都沒有誰的家人一起和我們吃過飯呢~中國啊,你經常帶家人就算了,這也太破例了吧。”中國和我都有點窘迫,少年輕咳一聲,很不自在地轉移了話題,他望了望天,說:“今天天氣真好啊。”
……
一片沉默。
“不會啊,今天陰天可討厭了,就像倫敦一樣。”美國突然接腔。
“混蛋你對我家天氣有什麼意見嗎?!”英國立馬惡狠狠地回道。
“呵呵天氣的話果然還是巴黎好啊~~”法國也轉移了對祖國君的注意。
……怎麼……這些傢伙還真的吃這一套嗎?
酒過三巡,大家都走向別桌敬酒,祖國君也不例外,小心的囑咐了我幾句也走向了另一桌的越南。暗自對這無由來的關愛小小竊喜,我在心裡又做了一遍愛國宣言后,將筷子叉向了桌中央冒着美妙香氣的烤乳豬。往嘴裡塞進一塊烤的脆香的肉,還未來得及品嘗這免費的美味,我就被耳邊一聲溫柔又帶着巨大壓迫力的俄語問候驚悚得差點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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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羅斯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我,眼神像看一個要搶自己相好的情敵,然後開始查戶口。
5分鐘后,我憑藉著與生俱來的親和力迅速打消俄羅斯對我莫名的敵意,和他歡樂的談着車臣要獨立台灣還不肯回家拉脫維亞家雪崩了希臘又發現文物了法國出現傷風敗俗的照片了西班牙家門口垃圾太多呢。
半小時后,看上去酒量明明很好但喝了5大瓶伏特加后就趴在酒桌上差不多了的俄羅斯向我倒起了苦水。
“嗚……中國為啥總是不理我啊……姑娘啊你是他家的人跟我講講中國到底喜歡些什麼……嗝……”大塊頭的東歐青年即使喝醉了還是給人一種強大的壓迫感,我表面淡定的又夾了一個榴蓮酥,忍住想遠離他的衝動,神情自若地講起了我們中華民族那源遠流長的歷史……
“紂王他老人家可殘酷了,為討好美人把人綁在燒紅的銅柱上活活燒死呢,你想想銅燒紅了是多少度?嘖嘖,等烤完一個人那真是香飄四里,王宮旁的饑民每天都守在銅柱旁等烤肉呢……咦俄羅斯先生?你在聽我說嗎?可惡不要無視我啊你不是想了解中國歷史嗎我才講到商朝誒!”回答我的是輕微的呼嚕聲。
我氣憤的得瑟得瑟衣袖,不帶走一旮旯雲彩,奔向我們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車見車爆胎又端莊典雅溫柔可親的祖國君尋找溫暖。
祖國君也有些微醺,臉微微泛着潮紅,見我走來,拉我坐到一邊,很開心的問我:“怎樣?還是很好玩吧~”原本扎在腦後的黑髮有些凌亂,配上欣然的笑容,像一個剛得到心儀玩具的天真孩童般純真的面容。我的愛國之心不禁再次爆發。
“啊……俄羅斯說我不理他啊……”少年若有所思的望向已經有點撒酒瘋趨勢的青年,“明明是他先不理我的……”聲音漸漸低下去,他瞥我一眼,有些艱難的開口,“你……也知道俄羅斯的前身吧……蘇維埃……我們曾經共有的光榮稱號。我們,曾經是戀人。”
……啥?戀人?我訝然。“你們倆都是男人啊。”“國家沒有明顯的男女之分的。”少年有些奇怪我為何會在意這個,自顧自的繼續喃喃自語,“是啊……戀人……最開始時一切都那麼美好……我們兩家的代表團分別到對方家訪問,他和我一起上了朝鮮戰爭的戰場,他還說過‘我們在戰爭年代衍生的愛情萬古長青。’可是後來……”少年停住,輕輕的嘆息一聲。
後來,後來怎樣?東歐劇變,蘇聯解體。
“他說,我是他唯一信任的小布爾什維克。”
“然後,那一天……他在會議室里見到我,還是燦爛的笑着,對我說……他說……你好,初次見面,我是……俄羅斯。”
……俄羅斯。
所以,下意識的迴避着已經忘卻一切的故人么……
少年淺淺的睡去,嘴裡喃喃吐出不慎甚清晰的詞語:“……Большевик……。Даздравствует……Даздравствует……”
那是他們之間永恆的羈絆。
我醒來時,發現自己仍在故宮那陰暗的龍床邊,看了一下夜光錶,還是八點,但在這座古城裡已是了無人跡,悄悄退出屏障,走出威嚴古老的太和殿,我突然記起,22402200,正是蘇聯的國土面積,曾經那樣令人驕傲的龐大數字。
驀然回首,已是華燈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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