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電影,先是黑屏,然後響起激昂的片頭曲,中間夾雜一些譬如三角或五角戀之類的生死離別,結局圓滿或刻意破碎,最後,TheEnd,走人。
回憶總是這樣被動地開始,然後孤傲地結束的吧。
7up是我上中學后的第一個朋友,他是那種硬漢般虎背熊腰的身材,加孩子般純真笑臉的組合。
我永遠會記得,他笑起來時,有像女孩子一樣靦腆的酒窩。
我們都屬於忙起來風馳電掣火花四迸,安靜起來獨做窗邊按着書,用量角器量45度角仰望天空然後淚流滿面直到發霉的奇異生物。
記不住怎麼認識的了,好像是一開始就打成一片,然後像言情小說里寫的那樣,手拉手形影不離的那類朋友。
我們在別人眼裡有同性戀的嫌疑,會在下課的幾分鐘里抓緊時間討論鰻鈣還是巨能鈣的含鈣量高,在第五節課下課鈴響的時候衝到食堂你搶飯來我搶菜,在對方碗里搶去價值0。5元RMB的鹹菜。
除了我,他還有許多朋友。我,只有他一個朋友。
他說他不喜歡郭敬明把情感形容成“濃烈而絕望”。因為濃烈的東西,不會殘忍到絕望,絕望的東西,也不會單純到只是濃烈。
然後我用無辜的眼神看着他,問了他一個超現實的問題:為什麼發明做清潔的人不是豬?
他在我在教室里做鐘點工的時候在門口發獃,順便思考這個頗有難度的問題。當我極具成就感地拉上門時,太陽早就收工了。
我左手一個自己的包,右手一個他的包,以挑山工的姿勢行進着。他在我面前蹦蹦跳跳,很欠扁地抓起一瓶冰紅茶,一口氣消滅,再極富邏輯地打一個嗝兒。
濃烈的東西,不會殘忍到絕望,絕望的東西,也不會單純到只是濃烈。
我們什麼都沒有,只有大把大把可以揮霍的時間,於是,什麼東西也走了,仿若時間一樣義無反顧。
我不確定我們的友誼是什麼時候到頭的,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我說,我們不再是朋友了。
他沒有說話,只是沉默,沉默是欺騙自己最好的偽裝。
我轉身,分明聽到什麼斷了,異常沉悶,那種痛不是痛徹心扉,只是微微的,綿長而急促。
再然後,我轉身,走路。他很輕地跟在我身後,我假裝沒有看見,加快腳步,再再然後,他停下了。
我不知道怎麼走回去的。
我只知道,我們不再是朋友了。
我們都是莫名其妙的人,在這個莫名其妙的世界莫名其妙地活着。
人都是不可理喻的的物種,渴望不可理喻的情感,卻在得到的瞬間不可理喻地丟棄。
我想象,很多年以後,7up會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拉着別人的手,和我迎面走來,再委婉地錯過,和艷美的陽光一起錯過。也許我太貪心了,我不改期望彼此會有什麼躊躇。
電線杆上的麻雀應該在聽《七里香》,安靜地立着。
麻雀是執着,我是固執。
我固執地說自己沒有流淚,只是水蒸氣液化成地的小水珠粘在我的臉毛上了。
我固執地說沒感覺,只是太快了,末班車剛在起點就到了終點,還沒來得及思考就交了答卷。
我們只不過是偶爾碰在一起的陌生人。對不起。沒關係。各走各的路,到最後誰也不認識誰。
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歸人,每個人都只是過客,沒有誰有義務必須留在誰的身邊。
司空見慣了在水滴還未掉下來的的時候用手指擦乾,觸摸是一陣清涼的刺痛,瞬間看到了最真的東西。好像忘記了,真東西都是需要假的來偽裝的。我寧願要假的,或許更真實,或許葡萄真的是酸的呢?
信任會讓我們破碎,但是,信要深信不疑,碎,也要支離破碎。
破碎的寂寞是一種幸福,管他天藍不藍,草綠不綠,陽光暖不暖,反正都是自己的。別人想要就拿去,原來幸福和寂寞一樣,都可以毫不猶豫地分給別人。
天是灰色的/路是灰色的/樓是灰色的/雨是灰色的/在一片灰色中/走過兩個孩子/一個鮮紅/一個淡綠/
我會懷戀的,單純的懷戀,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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