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夏天,日子似乎匍匐在時間軸上,緩緩地移着每一小步,令人焦心。宿舍門前的油柏路被焦陽炙烤得滾燙滾燙的,我眯着小眼向梓蔭山望去,空氣感覺好象上上下下翻滾着,耳畔不時地傳來樹葉的蕭蕭聲,同時伴隨着小黃花的落地。
我有點絕望地坐在宿舍的床上,下鋪的同學緊張地看着我,問我要不要緊,隨手拿來了毛巾和臉盆。我心裡有點傷感地想:哎,這麼熱的天我怎麼就中暑了呢?媽媽急着要來,現在想必一定還頂着太陽在路上吧。想着想着頓時一陣噁心,一大堆污穢物嘔在臉盆里,接着又是一陣刺鼻的酸臭味兒。
媽媽來的時候,我正疼得蜷縮在牆的一側,由於寢室不裝空調,我的頭上汗津津的,背上滲透了冷汗,看見媽媽時鼻子一酸,媽媽疼惜地拉着我的手,摸了又摸,最後才艱難地吐出一句話:“感覺好些了么?”我頓時淚汪汪的,重重地點了點頭,但又情不自禁地捂住肚子,彎下身子。媽媽艱難地笑了一下說:“再挺一挺,沒幾天就要期末考試哩。”說著從包包里掏出葯,看着我吃下,我分明地看見媽媽的眼眸里透着辛酸,透着一種說不出來的痛楚,當她拿着杯子轉過身的時候,墨綠的連衣裙輕輕地畫出了一條優美的弧線,我再看她的背部時終於忍不住哭出了聲:那是如何的樣子啊!汗滲了一大片,從肩一直到小腰,墨綠里卻泛着黑,短短的頭髮有點凌亂。媽媽沒有注意到我,背對着我手裡一直忙着,嘴裡抱怨着公交車人多,連個位子都沒有,我獃獃地看着她,嗓子眼兒好象堵住了一般。
難忍的夏天裡,我感到一種從心底襲來的清爽,似乎又回到了桃柳垂枝的季節,在心中百般焦渴、千般無助的時候,彷彿是一陣春風將靈魂吹醒了,是一場春雨滋潤了我焦渴的嘴唇,在黑色的心靈深深處為我照亮了一小小角。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媽媽輕輕地轉過身子,憐愛望着我說;“妮,無論處在什麼環境,無論別人怎麼看你,你都不要懷疑自己!現在應該去上課了,你要堅持住啊!”我似乎又被置於夏天的烈日之下,前面迎來的是滾滾的熱浪,可是現在我清楚地感覺到了有着一個新生的力量漸漸地漫溯全身,人生的四季中,我想我會堅持下去的,無論是火辣的挑戰,還是低谷的嚴寒。我感覺媽媽正是在這炎炎里給予了我春樣的溫暖和前景的希望。
我緩緩走出宿舍樓,抬眼看見辣辣的太陽,深深舒口氣,我心裡卻似乎還在春花爛漫的時候,也許這僅僅只是因為一個為我無私着的春日所給予的神奇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