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又是睡倒一片。
我開始不願聽語文課,是在高二第一學期的時候。
講台上的老者似乎在自言自語。他的聲音永遠那麼微弱,唇齒緊閉,發出的聲音不知從哪出來,沉悶的,帶着腐氣,猶如鬆了屑的木料。
聽他講課,彷彿回到一千年前。
有個老儒生,在學生中間一圈圈的巡視。他手拿戒尺,佝僂着背,眼睛里沒有任何光澤。一旦抓到打盹或着調皮的的孩子便來了精神狠狠打上一頓。時間一長,沒有孩子再偷懶,也沒有孩子再搗亂,私塾里沒有任何龐雜的聲音,孩子們都在搖頭晃腦的背“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儼然一副小儒生的模樣。
“你們整天就知道裝模作樣!”
“你們什麼都不懂!”
“聽懂了沒有?”
同學們說懂了,他立即反駁“懂啥了懂,你們什麼都不懂!”
後來他乾脆自問自答。
“你知道它的意思嗎,你不知道!”
他總說自己教書教了一輩子,他總說我們無知,他總認為,自己是最博學的長者。所以在課改之後,他堂而皇之的不培訓,不備課。他總上揚着犀利的眼角慢慢的說:“我教書教了一輩子,什麼不知道!”在他看來,年長就是博學的象徵,那些年輕人只有像書里寫的那樣對他趨庭叨陪,才是應該。
他說的太多了,還是泄露了自己對於現世的恐懼。要知道,人越炫耀什麼,實際內心越缺少什麼。
這樣的老儒生還在學校里流竄,他要求孩子們亦步亦趨,人云亦云,所有人都必須背過《關雎》。不許問它的意思!我只讓你背過,你就只需要背過。
我國地大物博,養下他們固然綽綽有餘。我只怕,很多年後,在沒有什麼可供我們給送了之後,九零后一下子都退化成了穴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