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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三十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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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年,我過得極其平順。

  依着以前的想法,剛畢業一定會過着十分凄慘的日子,雖不至於食不果腹、衣不遮體,但總會是扣扣索索的。一年前,我非常消極地預測這一年的生活,當時的想法是,只要不混得太丟人就謝天謝地,“苟活”是全部的期望。好在,十二個月過去了,情況並沒有所想的那麼糟糕,自己的日子依舊算不上很好,可也沒到活不下去的境地。

  一月份的時候,Z學姐介紹我去一家雜誌社。當時我猶豫再三,沒有立即答應,覺得自己還沒做好脫離校園,踏入社會的準備。在那個無所事事的寒假中,我認真思量了很久,才有那麼一點信心去面對這份工作。不過說實在的,雜誌這行當我之前從未接觸過,這也並非我原本理想中的工作。此前我一直對電視台及報社有強烈地嚮往,自恃能在這兩個領域生存下去,但西南這片土地上根本沒有合適的機會,只好就先從雜誌起步。

  三月份,我正式成為一個上班族。剛進公司,我的確像個白痴,什麼事情都不會。所以起初的那幾個月中,我沒有接觸到任何與專業相關的事情,除了學習辦公軟件的使用外,就沒有“重要”的任務了。大部分人在面對這樣的情況時都會有挫敗感,我亦如此,並且不斷質疑自己的能力,進而產生放棄的念頭。不過我始終還是個怯懦的人,比起咬牙堅持,我更懼怕推倒重來,怕自己一個人在這洪流中四處遊盪。最穩妥的做法是,等等看。

  六月,我畢業了。畢業聚餐顯得那樣平淡無奇,甚至有些無趣。也許是要突出自己屬於文新系吧,我們專業的畢業聚餐顯得相當文藝。幾個主持人站在台上不停地念叨着,還不時有同學進行表演。我們坐在底下默默地吃着菜,不瘋不鬧,只是不斷把“班服”傳來傳去,請別人在上面簽上自己的大名,作最後的留念。才一個小時左右,聚餐就結束了。看到女生們抱頭痛哭的時候,突然覺得自己與這種氛圍格格不入,就提前溜走了。現在我對畢業聚餐的唯一印象就是,當時每張桌子上都擺放有一個咸奶油蛋糕,我們那桌的蛋糕沒人吃,我就一個人吃了一大半,那蛋糕實在是太好吃了!

  畢業當天晚上的活動是KTV狂歡,這才有那麼一點“再不瘋狂就老了”的感覺。我們一起唱歌,一起回憶過去,一起展望未來,我甚至還和不是很熟悉的女生一起跳舞,最後還給她來了個公主抱。觥籌交錯,推杯換盞之間,猛地意識到青春這就不在了,瞬間淚涌。

  畢業之後,我就徹底投身於工作中。這才發覺工作其實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就算是自己擅長的領域,也要絞盡腦汁、疲於奔命。我不是個成熟的人,一直都不善於和人打交道。可為了工作,我必須要強迫自己和各式各樣的人相處,學着揣測別人的心思,學着磨滅自己的幼稚,學着做很多事情……

  我之前很懼怕採訪,特別是一對一的採訪,總會覺得無話可說。還記得大二暑假實習的時候,我拿着採訪本,望着採訪對象卻不知問些什麼,尷尬無比。後來在電視台實習時更是如此,握着話筒,面對攝像機,說話直打顫。有一次跟隨交警去現場處理事故,我在車上錄口播時,居然連著錄了六次才把一句話說完,最後我也沒好意思把那段畫面放在節目中播出,我的熒屏處子秀被無限推遲。

  我在雜誌社的第一次採訪不是獨立完成,是別人採訪,我來整理。我時常想,如果那一次是自己去做的話,一定會弄砸,也許會就此失掉信心,從而一蹶不振。可不管怎麼說,我還是挺過了那個無知的階段,在遇到這麼多人和事之後,我膽子也逐漸變大,覺得採訪這事兒並沒有那麼複雜,無非就是聽別人吹牛,然後把這些言語落於紙上而已。於是乎,在某些時間裡,我經常會為這種信手拈來的感覺而自豪,並認為自己超凡脫俗,優秀無比。可轉瞬間,又發覺這種所謂的自豪感顯得那麼自大,畢竟我只是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我就在這種不斷自戀,不斷否定,接着再不斷自戀的矛盾心理中,波瀾不驚地度過了這一年。

  有時候會厭倦這樣的生活,每天重複相似的事情,就會有倦怠之心。每個月唯一值得開心的時候就是領工資那天。曾說過不會以錢來衡量自己的價值,現在看來也不能免俗,有錢賺,至少意味着活着有意義。不過,雖然工資不斷在上漲,但自己的慾望也隨之翻倍。我渴望得到很多,卻依然無法觸及。

  工作后,也不像學生時期那樣自由自在了。曾經熱衷的籃球,基本上兩個星期才能打一次。可由於久疏戰陣,時常被別人虐,我對籃球的興緻也就急劇下降。同學們基本上都各回各家了,也沒有多少能常見面的朋友,就只好把自己關在房間里發獃。別人都說在外面久了,一定會格外想念家鄉,可我就不會,也不懂這是沒良心還是無情。

  這一年,我一邊向前走,一邊丟失朋友。一邊望着新方向,一邊遺失舊時光。每一年的今天,我都會審視自己在這三百多天里做了什麼,收穫了什麼,可每年得出的結論都是碌碌無為。每一年,我都渴望能改變自己,至少要比前一年活得更有意義,可最後總是無疾而終。

  再回頭看以前的歲月,才發覺浪費了太多時光。可我也不後悔,正因為曾經有過這些迷茫,所以才懂得要珍惜現在吧。我唯一痛惜的是,以前發誓要做一個剛正不阿的記者,不獻媚、不捏造、不收紅包,可現在卻似有動搖。

  最後,十二月三十一日是我失戀的日子。整整三年過去,此刻我並不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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