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落於一年中最後一季，河水落下，露出長滿青苔的石頭，在凜冽的風中瀝干。
十二月，一年中最後一個月，所有的故事都該落下帷幕，像葉子與枝椏送別，該是塵埃落定。
十六歲的第一個晚上，開始緬懷起上一年，倏忽逃離過的年歲。
純白的紙頁上，蘸過墨的雙足“啪嗒，啪嗒”急匆匆跑過，留下一串突兀的腳印。
時光安然如水。
記得去年的今天學校開大會並美其名曰百家講壇，請了某某教授，具體講了哪些內容早已忘記，只記得他告訴我們“十有五而志於學”。那是我十五歲的開端。
這周三學校也開大會，說的是幾個學生酗酒的問題。這幾個學生都受到處分，最嚴重的勸退。
試想，在狹小而逼仄的寢室，燈火熄滅，幾雙明眸閃着喜悅，伴着一絲偷偷的興奮，酒下肚，話匣子打開，或喜或悲的故事充盈這擁擠的空間，如果沒有生活老師推開門的剎那，那應該是一個難忘的夜晚。他們不見得有多想喝酒，更談不上酗酒，只是在彷徨無助的青春路上尋求一絲安慰。
當日子太平淡時，誰不會去質疑生活本身，何況他們？
他們不是世俗眼裡的好孩子，叛逆而天真。我無法用老師們口中的好壞來界定他們，因為我相信他們都是善良的孩子。
會上，還有一點深深觸動了我。有一位聲音很好聽的老師，作為代表念處分決定。他說起作為一名老師的感受，語氣緩而傷感，有些許無奈與恨鐵不成鋼的意味。他說了許多許多，卻有那麼一句話，深深地觸動到了內心伸出最柔軟的地方。他說“人都會犯錯誤，但是知錯就改”他停了一下，像是在控制自己的情緒，然後，一字一頓地說“還，是，好，孩，子。”
初聽到這句話，竟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感覺這老師的措辭真幼稚，但笑到一半時，笑容凝固在臉上，眼淚幾乎被勾下來。
還，是，好，孩，子。
除了父母還有誰依然把我們當做孩子？我們帶上形式各樣的枷鎖，假扮成人，穿梭在校園這個小社會當中，獨自去面對方方面面的問題，一顆堅如磐石的心，也可能因了微小的縫隙，崩裂，化為塵土。
這句多少年前幼兒園老師的教誨，而今聽起來是那麼的溫暖人心，如同一小捧橘紅色的火焰，柔柔地向四周傳遞熱度；像一雙大手，將我們與寒風中瑟瑟發抖的靈魂一把攬入他炙熱的懷抱。我可以聽到一位老師真誠的心跳。
那聲音蒼涼背後隱藏着關懷，像慈父無奈地注視着頑劣的幼童，不知那幾個犯錯的孩子是否有相同的感受。
時光沙漏中，一粒一粒的沙化為手中的須臾，蹭的一下，竄出了手心。有些傷感，為這不可逆的光陰，為這青春的年歲，也為老師鬢上新生的華髮。上天締造緣分的線，牽着你我師生緣，我們不經意間相互傷害卻也相互關懷。相遇了，就應該彼此理解，彼此包容。
十二月，年尾，澄澈的陽光通透，讓人看明白了一些道理。
窗外，煙火明滅。綿綿醉人的光景，剎那綻放的絢爛，如同着短暫的青春。明妍憂傷并行，那些個已浪擲的年華沒必要去惋惜，重要的是此時此刻，手中的片刻，才是真實。
又回到那個不變的話題，要珍惜。
我們應該慶幸這世界上不存在時光機，否則這一切將變得不那麼珍貴。
2010年12月19日
十二月 標籤：十二生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