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記客棧座落在麗江古城一個偏僻的小巷內,是當年一戶特意為畫家提供方便的客棧。設施簡陋,男女兩個澡堂用木板隔開,水泥地面,每人提一桶水自助沖洗。但收費很低,每人每晚20元,對學美術的學生還優惠:10元,帶隊老師也一併優惠了。
雖然簡陋一點,但絲毫不乏情調。每晚洗完澡坐在閣樓的竹椅上喝茶,吹涼悠悠的風,看橘黃色的月亮,聽樓下學生們在澡堂嘰嘰喳喳一陣后,也端把椅子坐在院內納涼,白天的疲勞煙消雲散。
庭院不大,花木依然不少。越看越有味。這一天,我乾脆不出去了,就坐在院內悠哉悠哉寫生,心情格外輕鬆。
清廋高挑的房東桑大叔有把年紀了,待人隨和,身板硬朗。
當天庭院來了個幹練的外地女老闆,想包下這個客棧並作一番改造。只見桑老闆一邊打理自己的院子,一邊搭訕着來訪者。
來訪者繪聲繪色地描述改造計劃,比劃着庭院的每一個角落,核心意思是改造客房,按標準間方式增加衛生間。聽她的語氣,顯然已經來過好幾趟了。
桑老闆的語言一直很簡單:“這不行哦......”“這不好......”對來者的種種建議絲毫不感興趣,只是搖頭。
顯然,老人是喜歡自己安閑的生活,順便接待點特定客人而已,並不想發財。
外地女老闆開導和描繪了半個多小時,仍然怎麼也講不通,又開始非常耐心地列舉自己從成都到昆明,經營旅遊接待項目的種種經驗與成功……
老人依然整理着自己的花木,一聲不吭。
庭院顯得如此寧靜——花台旁的女老闆不再走動,一陣默然。後來,只聽得女老闆對着老人一聲嘆息:“唉,你不懂 ......”
老人頭也沒抬,依舊做自己的事,卻不緊不慢地也來了一句:“我看,你才不懂吔!”
......
不緊不慢地,我這幅寫生也畫完了,收拾一下攤子,差不多該吃午飯了。心中,卻老在回味桑大叔那句不緊不慢的話:“我看,你才不懂吔!”
......
若干年後,再去麗江,我轉彎抹角,終於找到了桑記客棧那個巷落,除了想拜訪一下桑大叔,還想仍住這裡。
站在門庭往內一看,卻見庭院已經改造,原有的印象全不見了!
喊了幾聲桑大叔,只慢騰騰出來一個陌生夥計。
一問,老闆已經不姓桑了......
想再問幾句,卻見陌生夥計已經顯得不耐煩了。
唉......獃獃地原地站了幾秒鐘,悻悻地轉過身來,一時間,我竟怎麼也想不出該去哪裡住宿,儘管麗江古城的客棧遍地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