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康：在路上

　　小康：在路上

　　羅建兵

　　改革開放時，老家鄉親們中流傳着一句話：輪子一響，黃金萬兩。年輕後生子不愛讀書的，家裡都想法買輛車跑運輸，條件好的買輛東風大卡，沒錢的借點錢也要買個拖拉機，過幾年再鳥槍換炮。沒多久，這些人家裡大都蓋起了新房，娶了媳婦，生了娃娃，過上了小康生活。

　　年輕時，我想不能一輩子挖泥巴，總得跳出農門發點小財，哪怕隨便幹什麼營生都行。後來上大學工作了卻發現事情並不是那麼回事。滄海桑田，昔日破舊落寞的村莊已變成繁華熱鬧的城市，街上行人川流不息，摩肩接踵，市場生意興隆。逢年過節回家發現兒時的夥伴雖只讀了初中，但個個日子過得紅火。在一番盤問后，我無奈說出扣除保險每月只有2000來個銅板時，大家目瞪口呆，難以置信：你大學不是白讀了嗎？還當什麼鳥大學老師啊。現在超市裡的打工妹一個月也要掙一兩千，你還是大老爺們。這時，我羞愧得無地自容。

　　過不上小康生活，那就去想象小康是什麼樣子吧。節假日，我爬上飛快的火車出去旅行，靜靜的想象說不定小康什麼時候心血來潮也會降臨到我頭上。有次在車上看到一位中年男子抓着一大把鈔票在數，一臉幸福的表情。我有點奇怪，他就不怕別人偷搶殺人越貨嗎。車過黃河，這人大喊，“停車停車，我要下車了。”別人笑道，“你當在家裡坐公共汽車啊？”看樣子，這位仁兄多半是發了點財急着回家蓋房摟媳婦了。

　　想象中的小康畢竟太遙遠，我就去問小我幾歲的堂弟如何才能過上小康日子。堂弟中學畢業後讀過幾年電大，在父親單位工作沒幾天就下海了，干過各種行當，開車，賣鋼材，包工程，這幾年終於發了。堂弟看了看我，淡淡地說：“做生意啊，你看街上生意人有幾個虧了，人家一天賺的比你一月還多。”

　　是啊，這麼好的事怎麼沒想到呢，做生意多好，又自由沒人管收入又高，哪會像上班日子過得緊巴巴的。可話說回來，雖說全國都在熱火朝天搞作風建設，上班日常工作不說，過幾天就評估檢查，弄的人心驚肉跳，有人睡到半夜起來出冷汗。還不能遲到早退玩遊戲炒股云云，條條框框一大堆。日子不好混了，可又有幾人願意放棄好端端的穩定工作去下海經商賺大錢呢？海水可是淹得死人的。於是人們只好像被用繩子套着的老牛在田裡拚命勞作，喘着粗氣，但不敢發作罷工，否則主人一鞭子下來，你皮再厚也肉痛啊。

　　十多年前，株洲有位高中老師不識時務，在課堂上對學生說什麼讀書考大學是為了賺大錢娶美女，一時輿論嘩然，這位可愛的靈魂工程師也因此被教育當局革職丟掉了飯碗。

　　不過聽說過幾年就要全面小康了，這多好啊，苦日子總算有盼頭了。全國人民都小康了，我總有一份吧。領導們常說，我們碰上好時代了，生活好了，剛工作時幾十塊一個月，如今工資漲了上百倍了。聽得人心裡熱乎乎的，差不多感動得眼淚都要掉出來了。可轉念一想，比起幾十年前，物價漲了多少倍啊，以前農村一兩萬蓋個房子，現在幾十萬也買不了一套房，何況人家是領導，你有領導那麼多銀子嗎，你有領導那麼有本事嗎？沒有，那就認命吧。誰叫你生的尖嘴猴腮，臉色蒼白，一副非洲難民相呢？

　　突然想起前蘇聯電影《列寧在1918》中有句經典台詞：麵包會有的，一切都會有的。既然國家都發出奔小康的動員令了，還猶豫什麼。出發，小康就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