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幀泛黃的照片,掀開縷縷思緒,不在意威武的榴彈炮,到是堅固工事上的一副對聯,勾起了無限的回憶。
上聯:王莊薛母快裝填
下聯:仝吳精標定諸元
橫批:穩准快狠
庄新山,薛鵬,母春孝,仝錄,吳權老戰友,你們好嗎?二十八年彈指間,老了容顏濃了情感。
八七年我們是最後一批輪戰部隊,剛上陣地不久就遭遇了冰雹的襲擊。記得那天上午十點多,晴朗的天空,突然黑雲滾卷,狂風夾帶冰雹,頃刻間我們忙碌了幾天的住所頂蓋掀翻,雞蛋,鳥蛋砸了個鋪天蓋地。多數冰雹帶刺,狀如蒺藜。幾分鐘的間隙,我們放下遮擋,太陽已在天空艷麗。陽光下冰雹的晶體,像是老山的戎裝——閃光的金縷玉衣。戰友們紛紛吶喊:老天啊,我們不要你的贈予,請收起你的珠光寶氣。
老山地處祖國的大西南,在雲南文山麻栗坡縣境內,海拔一千四百多米,雲霧繚繞雨量豐沛,氣候濕潤,火紅的木棉花點綴着竹海芭蕉林,像是活力四射的少男少女,盤龍江像是少女的飄帶,起伏滌盪向越南流去。戰友們依山掏洞,再用兩塊工字鋼對接支撐,出入口用沙袋堆砌,狀如貓耳,戰友們形象地稱之為貓耳洞,自然我和戰友們都是貓耳洞人。在這潮乎乎的枯燥里堅守一年,一年的故事,一生的點睛之筆。
八十年代的軍人,何止是刀槍劍戟,二胡,小提琴,吉他,笛子,口琴都是戰鬥間隙的必須。三十米,五十米,八十米,一二百米的對面就是越軍陣地,槍炮過後還要為戰友,為親人,為家鄉,為祖國,也為對面的強敵演奏一曲,曲調自然各異。攜手並肩槍炮並舉,銅牆鐵壁的旋律,楚歌起韻,現代詞曲,古典又現代的樂曲。情隨韻律,韻生諧曲,敵軍聞之骨酥肉泥。
老山的秋天,依然有着夏天的生機。陣地前的樹木失去了冠蓋,卻森然變成了刀槍劍戟。不遠處的青果和紅豆牽動了無限的思念。一串串的野芭蕉吊起戰友們的食慾,可是,眼前的一二十米卻是實實在在的雷區。
有遺憾就會有驚喜,在夢裡,在眼裡,在林里,在草叢,在溝渠,在戰壕翩翩舞動着無數的翅羽。大大小小的蝴蝶佔領了所有的陣地。大的如鳥雀林間炫舞,小的如雪花草叢跳躍。大小不一,顏色各異,競相舞姿,各展美麗。槍炮雷生的烈火你不曾褪去,硝煙瀰漫的陰霾仍見你的羽翼。不符合常理,不符合常理啊,你頑強的生命力。好久聽不見翠鳥的聲息,更見不到鹰鵰的翅羽。你那嬌小單薄的身體,竟然承受了硝煙的洗禮。你頑強的生命力,難道是犧牲戰友的靈魂滋生了你的勇氣?戰友情濃,戰場上隨時有可能陰陽兩地。是顧金海,是申啟貴,是許許多多犧牲戰友不屈的逸動靈氣?於是,蝴蝶寄,寄蝴蝶,祖國各地,大江南北英雄事迹。
蜂蝶詩章花間蕊,老山蝶舞在硝煙。老山蝴蝶啊,退伍老兵很想很想再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