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路環城公交,途經大半個堰水城,茉莉上了車,挑了司機後排的座位坐下。鏡子里同時映出司機和她的臉,仔細看,兩張臉沒有什麼相似的地方,咋一看卻神似。那人緊皺着眉頭,輪廓分明的眉型。一張沒有太多表情的臉讓這個男人看起來比同齡人更顯得年輕。她想起母親,48歲的母親是老了,臉上沒有皺紋卻憔悴萬分,乾枯黝黑的手顯現不出當初的修長美麗。她又想起那個穿着白色長裙上印着淺色花系的女人,撐着和裙子同色系的太陽傘,諂媚的笑。是啊,父親和她是多麼的般配。不過事隔多年,早已不是那些60后女人的天下了,她該老了吧。茉莉揚了揚嬌嫩的下巴,茉莉長得像極了當年的母親,只是在逐漸富裕起來的堰水城裡生得更加靈秀了。
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的堰水城,讓許多人可能是一千次不經意的擦身而過。從記事開始,茉莉和父親只在那一千次中遇見了一次,那時剛上完小學進初中,在一家熟人開的文具店裡,還年輕的男人走進來買簽字筆,並沒有發現坐在矮凳上托着下巴想事的茉莉,店員卻一驚:“小楊,真巧你女兒也在這裡!”店員不知道這一大一小的兩個人多久未曾相見,她見過他的照片,她認得他,他見過她小時候的照片,他不認識她。男人疑惑,想確認,卻明明聽得很清楚!他把她拉上自己停靠在路邊的那輛出租車,一路弛去,一時太過激動,見到道上的朋友就說:“我女兒,這是我的女兒。”那時,很多人對這樣的介紹只是enen啊啊一下,不敢多問。
大學畢業的茉莉經歷完了剛剛面對社會時的緊張和躁動,現在工作在一家不錯的外貿單位,有着三四千的穩定月收入,流利的英語,時尚的褐色大卷,莊重大方的雪紡衣裙。這樣一個長大的不再流着鼻涕的大閨女難道他不想認嗎?不想要看一下嗎?茉莉沒有打擾專註交通路況的男人,男人甚至沒有發現一直盯着他看的女孩,沒有注意到那個饒城坐了兩圈都沒下車的乘客……
茉莉已經長變了,一個不曾守侯在她身邊的人又怎麼能記住這變化呢。11年過去了,您還能認出我嗎?
手機響了,茉莉下了車,母親的聲音:“都上哪去了,一下午不見人,周末也不陪陪媽媽,媽給你做了你最愛吃的紫菜蛋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