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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層公寓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得得9

  陳潔住進了姚明明為她租下的公寓。這裡,背靠公雞山,前臨鏡子湖。有山有水,空氣清新,不折不扣的是一個詩意的棲息地。然而,陳潔心裡隱隱的有些不痛快,公寓樓號13,她住的那一層,正好是13層。兩個13,對於學外語的陳潔來說,是地地道道的不吉利。

  姚明明似乎看穿了陳潔的心思,寬慰她說:“只要不是4就好。”讓陳潔對姚明明死心塌地的原因,正是因為她有一絲半點的心事,都能讓姚明明看出來。所謂的心有靈犀,指的就是這個吧。

  姚明明走後,陳潔打掃了一下房子,然後斜躺在沙發上睡著了。等她醒來,發現陽台外的那一線天,已經出現了赭色。天快黑了,陳潔忙爬坐起來,準備做飯。可是,她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剛剛自己是看電視睡着的,電視根本就沒有關,為什麼現在電視沒有了畫面呢。難道是停電了?

  陳潔忙摁了一下電燈開光,果然,電燈毫無反應。這麼高的樓層竟然會停電,公寓管理員還沒有用自備的發電機供電,真是奇怪了。陳潔懊惱地撥通了一樓管理處的電話,很快就有人接聽了,聽到陳潔的質問,那裡有個女音解釋道:“實在對不起,停電的事我們也發現了。只是剛才我們去看了,發電機那裡沒有了燃煤。今晚你恐怕得將就一晚上了,明天一早就會有電的。”

  天啊,一整晚都會沒電。陳潔心裡一陣冰涼,她得下去買吃的,然後在附近的網吧里打發這一晚的寂寞。這樣想着,她蹬蹬地一層一層地下樓。空曠的樓道里,寥無一人,只有陳潔的高跟皮鞋敲擊在樓梯上,發出咚咚的聲響,這聲響,在整個樓層里都有回應,越發顯得這幢公寓的沉寂來。

  難道這幢樓只有自己一個住戶不成?陳潔忽然害怕起來,她放慢了腳步,巴望着哪扇門能夠打開,然後走出一個大活人來。然而,第八層沒人出來,第七層也沒有,第六層還是沒有,快到第五層時,陳潔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決定,今晚不回來,明天一早就搬走。這裡,不能住了。

  正在她這樣想的時候,第四層的左邊一扇門開了,走出了一個長發披肩的女人來。她身穿紅色的裙子,那人顯然是聽見了頭頂上的腳步聲,慢慢地抬起頭來,那是怎樣的一張臉啊,滿臉的疤痕,一道道的紅色傷口縱橫交織在她臉上,根本就看不出她原來的膚色。

  陳潔哇的一聲大叫,這時,她聽到那女人也發出了一聲慘叫,然後那女人快步地退了進去,門砰的一聲被關上了。

  陳潔飛也似地跑了下去,走到公寓管理處門前,她一個勁兒地喘着粗氣。管理處的辦公室里,面對面坐着一男一女。男的看到陳潔出來,很是詫異,忙走出來問道:“這麼高的樓,你自己走下來的?”

  陳潔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怒氣沖沖地答道:“不走難道還用翅膀飛?我真是納悶了,你這裡怎麼給人感覺怪怪的?”聽姚明明說,這幢樓就是這男人自己建的。

  這時,那女人也走了出來,下午來時,陳潔對她還沒十分的留意,現在面對面地站着,陳潔發現她還真是靚麗。白凈的瓜子臉,一雙柳葉般的眉,那雙眼睛水靈靈的,彷彿能說話一般。

  女人看到陳潔在打量自己,微微笑了笑道:“您下來的時候,我姐姐沒嚇着你吧?”見到陳潔沒吭聲,她又說道:“就是四樓上的那個。她曾經在發電房工作過,有一次打瞌睡時,被電擊了。救醒后,她什麼都不記得,唯一去的地方,就是發電房。所以,這也是我們沒在那裡堆燃煤的原因。真是委屈您了,記得您才住第一天。”

  原來是這樣,陳潔點點頭,她的呼吸也勻稱了,於是,慢慢地走了出去。她走着走着,感覺背後有一雙陰鷙的眼睛在盯着自己的後背。可是,她一回頭,後面什麼也沒有。這種如同芒刺在背的感覺讓她很是不舒服。今晚,無論如何也不回來住了。

  外面那一條街的小鎮上,竟然只有一家小飯館。陳潔吃過飯之後,天已經完全地黑了下來。她在街上轉了幾圈,也沒有發現什麼網吧之類的地方。接着她不禁啞然失笑,停電了,連飯館裡面都點起了蠟燭,就算有網吧又能如何呢?這一晚,她該怎麼辦?陳潔撥通了姚明明的手機,剛響了三下,姚明明就掛斷了。不一會兒,姚明明來了條短信:說好晚上不打電話的。

  不打就不打,有什麼了不起的。陳潔恨恨地想。她又折回到小飯館里,飯館的大廳里,坐着一個20歲左右的男孩,正在用餐,見到陳潔,他笑了笑,打了個招呼,“你好,你是剛來的吧?”

  終於找到一個能聊聊天的人了,陳潔一屁股坐在了那男孩子的對面,歪着頭笑問道:“你怎麼知道?我臉上寫着剛來的字?”

  男孩被她逗樂了,一咧嘴,燭光下可以看到他一口潔白的牙。“我不是這個意思呢。要知道,這裡的住戶,大多是輕易不露頭的人。晚上從不見人出門,就算白天,看到人也是件稀罕事。”說著,他指了指公寓裡面,“我住13號樓,你呢?”

  陳潔驚喜地叫道:“我也是。我還以為只有我一個人住那裡呢。”

  男孩又笑了:“怎麼會?一幢樓裡面只住一個人,那收房租的人喝西北風啊?我說過了,住戶都很少出門,日用品,甚至蠟燭都準備好了。沒電也都用不着出來。原因嘛,我不說你也明白。”

  陳潔臉騰的一下紅了,好在男孩並沒有朝她的臉上看,而是埋頭吃着東西。“這裡經常停電?”陳潔沉默了一會兒,又問道。

  “不,去年的這個時候,有幾個人被那個男管理員找去打麻將,忽然電斷了。那個管理員派了一個女人去發電,結果她被電着了。從此之後,就經常停電。有人說,是那個失憶的女工有事沒事就拉電閘。可誰也不計較。這裡類似於鄉下,房租便宜,又沒什麼人打擾。有幾個人會較那個真呢。再說,住戶大多是女人,天生的膽小。誰敢在夜裡去電房看?”男孩說著,一邊買了單。

  “一道回去吧,這裡沒什麼可玩的。回去睡一覺電就來了。”男孩叫道。有了這個男孩壯膽,陳潔點點頭,便朝公寓樓里走去。

  等陳潔走到13層,掏出鑰匙開了門,那男孩忽然停住了,驚訝地問道:“你,你就住這裡?”

  陳潔也愣了,答道:“是啊,怎麼了?”那男孩又輕笑起來,“沒什麼。我記得這裡原來是麻將點,管理員和一幫人打麻將就在這裡呢。”

  陳潔走進公寓內,用涼水沖了澡,這才躺到了床上。屋裡的暑氣還沒有散盡,加上下午又小睡了一會兒,她翻來覆去睡不着,想想又覺得害怕,起身拿了把水果刀放在了涼枕下。就這樣,一直折騰到半夜。陳潔這才迷迷糊糊地合上了眼。

  睡夢中,陳潔感覺有人拿鑰匙開了門,接着那人一步一步地踱進了房間,此時的陳潔分明感覺到燈光刺眼,因此,她想自己一準是在做夢呢。因為根本就沒有電啊。

  就在她這樣想着的時候,頭頂上一陣刺痛。陳潔睜開了疲憊的眼皮,一看,真有一個人趴在了自己的床頭,她的手正死死地攥着陳潔的頭髮。那人穿着一身紅裙子,一看到紅裙子,陳潔就知道是誰了。肯定是四樓的那個被電火燒傷的女人,陳潔也不知哪來的力氣,她強忍着痛,用力地向那女人的手上刺去。

  那女人哇的一聲狂叫,縮回了手去,鮮血順着她的手指流了下來,女人抬起了她那張醜陋的臉,惡狠狠地問道:“你,你今晚不打麻將勾引我男人了嗎?”說著,她又向陳潔猛撲過來,陳潔再不猶豫,水果刀對準那女人的小腹,一下捅了進去。女人痛苦地呻吟了一聲,癱倒在地上。

  這時,外面的門再次被打開了,衝進來的,是陳潔在飯館遇上的那個小夥子。他探了探地上那女人的鼻息,面色沉重地說:“她還活着,我來聯繫醫院。”說著,他撥通了兩個電話,一個120,一個110。

  姚明明領着一隊幹警,在公寓兩名管理員的帶領下,走進了13層公寓。陳潔分明看到姚明明眼裡的不安與煩躁。報案的小夥子還沒走,他指着那兩名管理員,嚷道:“你們問問他們,地下的這個女人究竟是什麼身份?她才是那個管理員的妻子呢!”

  男管理員一聽小夥子這話,大驚失色,而那女管理員則想向外跑了。姚明明只得吩咐道:“把他們都帶上。”

  男管理員一聽這話,拚命地喊道:“姚警官,你說過會關照我的。你,你講話得守信用啊。”姚明明那張臉陰沉得快要滴下水來了。

  案子破了,登在了報紙上。這一切,起因不過是因為男管理員經常到13樓里打麻將,與住在裡面的妙齡女子勾搭上了,這事不久被他妻子發覺了。那男的就想除掉自己的妻子。於是,那一晚男管理員在13樓里和另幾個人打麻將時,悄悄地讓人掐斷了電。然後打電話讓妻子送電,男人早在爐膛里澆滿了汽油。他妻子一鍬煤鏟進去,大火猛地噴了出來,將女人燒得面目全非。然而,女人憑着強烈的求生意志,活着爬了出來。

  經過治療后,男人的妻子已經喪失了記憶。她唯一能記得住的,就是13樓里住着狐狸精。其實,此時,那個狐狸精早已頂替了她,成了女管理員了。這一切,因為這幢公寓的住戶,各自都有各自的隱痛,沒有被揭穿。

  男人的妻子其實也不是他的結髮之妻,她曾經結過婚,為了錢,才丟下了原來的丈夫和孩子。孩子長大了,當然要來找母親,經過調查,兒子發現了真相。可是,就在他要報案時,發現地方公安姚明明和男管理員在一起吃飯,老鼠和貓原來是一夥的。他只好等待機會。這一切,等到陳潔住進來后,他才開始動手。他首先拉下了電閘,沒了電,他的母親癔病就會發作,她就會奔到13層。當然,這些管理員和姚明明不清楚,否則陳潔也不會住進來了。聽說13層公寓出了事,姚明明火速趕來了。結果,這塊石頭落到了他的腳背之上。

  這個男孩就是陳潔在飯館遇見的那個小夥子。

  姚明明受到了嚴厲處分,被開除出了警隊。等一切都被處理完之後,姚明明給情人陳潔打了個電話,陳潔接聽之後,鄭重地說道:“我一直在等你這個電話,從此之後,你不要再來找我。我躲在暗處太久了,這件事讓我害怕,繼續這樣下去,我可能也見不到第二天的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