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看來一個軍隊最重要的是士兵、軍官、物資。可是當我聽到了這個故事後我才知道我錯了。而且錯的很離譜。
時光帶走了傷痛但卻帶不走那段令人熱血澎湃的軍號。對於我們來說那個拋頭顱、灑熱血的年代只是一段回憶但對於那些革命老輩來說那是一段生活，一段經歷。
那是一個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下午。爺爺像往常一樣坐在院子里曬太陽。爺爺手中拿着一支喇叭和一本小冊子。任何人都不知道那支老舊的喇叭和那本破爛的小冊子對爺爺有多麼重要。如今的爺爺在時光的侵噬下顯得的更加的蒼老但那些回憶在爺爺心中卻像是昨天的生活一般。爺爺閉着眼享受這和平而又溫暖陽光但腦海中卻在回憶那痛苦而又令人熱血澎湃的陽光。於是一幕幕畫面在爺爺腦海中重現。
“啊……團長……兄弟們……獨立團的戰士們……你們……在天堂過的還好嗎？我想你們……”......
“團長你快撤退我來掩護。”
“不！我來掩護你撤退。”
“團長你快走，敵人馬上就要過來了。”
“小王你是一個軍人，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你快撤退。”
“團長……”
......
“這是命令，快走呀！快！記住你是一名軍人，是一名獨立團的戰士。”
“小王記住等到日本鬼子被我們打跑了的時候，一定要來這裡跟我和兄弟們說一聲啊。”
“團長……”一名手拿衝鋒號的戰士向樹林中躲去……
......
“你很喜歡喇叭嗎？”
“報告團長，我父親是京劇演員，這是我父親留給我的遺物。”
“你很適合做一個衝鋒號手。”
“報告團長，我要做一名步槍手上陣殺敵。”
“不！我不這麼認為的，一個衝鋒號手是一個部隊的靈魂所在，正是因為你的存在所有人才更有勇氣去殺敵，而這支喇叭便是你的武器，怎麼樣你願意嗎？”
“我服從命令。”
......
年幼的我看到爺爺睡着在院子里便想嚇嚇爺爺，我躡手躡腳的走過去拿起爺爺的那支喇叭張口便要吹它。
“小秋你在幹嘛呢，不許打擾爺爺。”忽然，背後傳來一聲責備聲。
“啊！”我手一滑，那支喇叭掉在地上，一絲裂縫出現在把手那裡。
“王憶秋看你乾的好事，先給我站到那邊去。”媽媽走過來向我罵到。我看到爺爺也已醒來，爺爺看着那支斷了把手的喇叭，眼中的淚花閃爍着，但卻沒有掉下來。而這時聽到聲音的爸爸也走了過來。
房間內隱約傳來爺爺、爸爸、媽媽的聲音……
“爸，對不起是我沒管好小秋。才讓他把......”爸爸道歉道。
“算了，小秋他只是個孩子，他也不是故意的。”爺爺嘆了口氣。
於是爸爸罰我掃地一個星期而我也沒有去找爺爺訴苦因為我知道爺爺此時的心情定是十分的糟糕。
記得那是爸爸罰我掃地的最後一天晚上我一個人坐在院子中生悶氣
“真是為了一個破喇叭這樣罰我。哼！以後不去理他們了。”我生氣的說道。而掃把便理所當然的成了我發泄情緒的工具了。
“小秋你還在生氣呢？”爺爺走過來對我和藹的笑道。
“爺爺……我……”我吱吱嗚嗚的說不出口來。彷彿在我面前的人是一個我沒見過的陌生人一般。
“怎麼了，小秋想對爺爺說什麼呢？沒關係，大聲說出來。爺爺並不會怪你的。”爺爺的語氣依舊是平常那般柔和。
“爺爺，對……不起，我……我弄壞了你的喇叭。”我向爺爺道歉道。
“沒關係。”爺爺說道，“小秋，你知道我為什麼給你取名為王憶秋嗎？”
“不知道。”我遙遙頭說，“爺爺你能告訴我嗎？”我問。
“好！爺爺我就給你講一個故事。一個爺爺親身經歷的故事。”爺爺望向那遠方，那片通紅的天空嘆道：“真像啊！”
那是幾十年前的事了。那時的爺爺我才25歲，剛剛大學畢業，那年，我的爸爸因為拒絕為日本人表演而被他們殺害。而我為了報仇便參加了八路軍。
“你很喜歡喇叭嗎？”一位首長問我。
“報告首長，這是我父親留給我的遺物。”我回答道。
“嗯那你會吹嗎？”那位首長問道。
“我只會吹一首。”我不好意思的回答道。
“哦！那你吹來聽聽看。”那位首長說。
於是我便拿起喇叭吹了起來，這首曲子我小時候爸爸便教過我。但我不明白為什麼爸爸從始至終只教我這一首曲子。
“我吹好了，首長。”我收好喇叭向那位首長說道。而那位首長卻呆在那裡一動不動。
“我吹好了，首長。”我再次對那首長說道。
“啊！你……”首長看着我久久不語。忽然他開口道，“你能不能做我們團的衝鋒號手。你剛才吹的曲子真的是太振奮人心了。”
“不！”我堅決的回答道，“我要做一名步槍手上陣殺敵。”
“那我問你，你是希望殺的敵人越多，還是希望越少呢？首長問道。
“那當然是越多咯。”我回答道。
“那就對了，你用你吹的衝鋒號去激勵別人，讓別人更有勇氣殺敵人這樣不是更好嗎？”首長說道。
“那……那我服從安排。”我稍做思考的回答道。
於是我被分到了警衛班並且以後我便成了團里的衝鋒號手，我的軍旅生活便從此開始了……
“哦！對了小秋你想不想去當兵啊！”爺爺向我問道。
“我才不要去當兵，他們都說當兵很苦的。”我說道。
“是嗎，如果小秋你當過兵后便會知道，兵營就是一座大熔爐，無論好鐵還是廢鐵只要進了這座熔爐出來了你就是一塊造福社會的好鋼。”爺爺看着天空說道。
“爺爺，你快給我講接下來怎麼樣了。”我催促道。
“好好好，小秋竟然心急了。爺爺說道。
我剛參加八路軍的那段時間，正趕上日軍正在轉運物資所以在我們駐紮的地方不太有什麼戰事。所以我利用那段時間抓緊練習槍法和隱蔽手法。記得那是一個十分歡快的夜晚。團長說，長時間的訓練，大家都很累，今天晚上讓大家放鬆一下。他問我有什麼好的點子。我把肖叔叔請來了，肖叔叔曾經是我爸爸的搭檔。那天晚上肖叔叔表演了《霸王別姬》、《戰津口》、《水淹七軍》這三段京劇名段。大家都說表演的太棒了，但就在我們送走了肖叔叔他們后，敵人卻來襲了。
“啪啪！”一陣槍響打斷了我們的晚會。
“團長！團長！鬼子來了!快撤退！”哨兵小李跑過來氣喘吁吁的說。
“同志們鬼子來了，大家馬上隱蔽起來，聽到我的槍聲后才可以開槍。”團長說道，“大家都明白了嗎？”
“明白了！”大家的聲音十分的響亮，我頓時感到全身熱血沸騰起來了。
“團長！”一哨兵走了過來。
“怎麼樣？敵人現在在哪了？”團長問道。
“團長，敵人在大約500米的地方停了下來。不知道是為了什麼？”哨兵說道。
“什麼！你真的看清楚了嗎？”團長說道。
“是的，團長我看的非常清楚。”哨兵的語氣十分的堅定。
團長陷入了沉思之中，此時他一定要看穿敵人下一步的行動到底是要幹什麼，不然如果他判斷失誤的話，那整個團都有可能受到被全殲的危險，不然他就對不起那些在家盼望兒子回來的老人了。想到這裡團長心裡突然想到自己的父母坐在家門口等這自己回來的表情。心中便有一種酸楚的感覺。
“砰！砰！砰！”幾聲炮響大斷了團長的思考。
“團長我們隱蔽的地方暴露了。怎麼辦？”我說。原來敵人這幾發炮彈並不是攻擊我的陣地的而是為了照明的。
“砰！砰！”槍聲響起，對邊的吶喊聲響起，敵人向我們這邊發起了全面的攻擊。
“砰！弟兄們，膽敢踏我山河者，殺無赦！”團長向我們大聲的喊道，並首先開了槍。
“砰！砰......砰！砰！砰！”剎時槍炮聲、吶喊聲顫動山河。
過一會兒哨兵向團長說：“團長，敵人快接近我們陣地了。怎麼辦吶，團長？”
“媽的！該死的小日本鬼子！老子跟你們拼了！小王吹號。”團長說道。
“是！團長。”我拿起喇叭吹了起來。
“弟兄們！大家不要怕，拿起你們手中的槍，拔出你們旁邊的手榴彈，用你們全身的力氣向敵人發起攻擊。”團長喊道。
戰火未停......
天空中開始下起了小雨，此時我們的彈藥都已打光了，敵人那邊的絲毫未有減弱。看着身邊的兄弟一個一個的死去大家的士氣不免下降了一大半。
“見此情景，我心中一急。我站在最高處一邊揮舞着軍旗一邊吹起了衝鋒號，那令人熱血澎湃的軍號在戰士們的心中響起，戰士們的士氣再次被我燃起，每個人的手都不由自主的握住了背上的大刀，只等團長的一聲令下。
遠處的槍聲向這邊傳來……
“團長，我們的援兵來了。”哨兵小李說道。
“援兵？”團長向那個方向看去，“真的是援兵！弟兄們！援兵到了我們殺回去！沖啊！”
“殺啊！沖啊！”於是大家的士氣再次被燃起。
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日本鬼子也退去。這一戰我們贏了，因為我們打退了敵人。我們輸了，因為我們的疏忽大意而被敵人偷襲從而導致許多兄弟犧牲。因此團長還被黨內記了處分，大家都為團長鳴不平，因為這並不是團長指揮不當造成的。而團長卻說：“不！這是我應該受得懲罰。”團長在我心中一直是一個鐵血男子漢形象。而敢於承認錯誤正是一個男子漢應有的氣度。
那夜，那個營地中只有一人無眠。那是一座破舊的磚瓦房，從那個用破布草草遮掩的窗戶中透映出一個瘦弱的影子，淡黃的燈光下那人影竟顯得那麼無奈那麼蒼老。
良久之後。 窗外幾聲蛙鳴。窗內那個人影依舊是那般蒼老那般無奈。但在這蒼老之中我似乎還感受到了幾分睿智。
清晨，清風下不免有幾分清冷，但在這兵營之中我似乎感受不到清風下的淡淡清冷。我能感受到的只有戰友之間濃濃的情義，這情義將這清冷驅除的一乾二淨。
“兄弟們經過昨夜的思考我有一個新戰術。今天我們就利用這個戰術清掃根據地東面的鬼子。上次小日本偷襲我們這次我們也應該禮尚往來一下嘛。”團長大聲說道，“怎麼樣？大家對我這個新戰術有沒有信心。”
“有！”大家大聲的喊道。彷彿要將上次的屈辱全部發泄出來一般。
“團長你儘管下令。”一位排長站出來說道，“只要你一聲令下，讓我們去打日本鬼子弟兄們沒有一個說不的。”
這一句話引起了許多人的共鳴，大家異口同聲的說道：“對啊！團長你快下令吧。我們也要讓日本鬼子嘗嘗被人偷襲的滋味。”
“好！給大家十分鐘吃飯，一刻鐘後到操場上集合。”團長說完便向操場方向走去，慢慢的走去，很平靜，似乎接下來的戰爭會很輕鬆。很平靜，平靜的有點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漫漫黃沙在道路上飛旋，誰又能想到接下來發生什麼事情呢？”爺爺望着那幽暗的夜空說道。我看着爺爺，那雙深邃的雙眼似乎暗藏着人生的往事。我也發現了爺爺的另一面，那飽經滄桑的一面。
很多人沒想到的是那一仗我們贏了而且是大獲全勝。敵軍傷亡1500多人而我軍只傷100來人。那天晚上我們大擺慶功酒，那天晚上沒有敵軍來偷襲我們，那天晚上我成了大家的焦點。大家都說我吹的衝鋒號有着不一般的魔力，能把大家的潛力全部爆發出來。此後我的作用也越來越大了，而我也發現我現在是真正融入這個部隊中。成為這個部隊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五年過去了。”爺爺哀嘆了一聲，“這五年我們獨立團打了大大小小無數場仗，總結來說是七勝三敗。而我也榮升成為警衛連連長。這對我來說是一個承認，是一個鼓勵。我開始覺的我當初選擇衝鋒號手這個崗位是正確的。”爺爺再次嘆息說道，但語氣之中竟夾雜着一絲小小的高興。
“爺爺......”我正想說。
“我這輩子註定是一個平凡的人，但平凡的人也能創造不平凡的人生。我的人生中最令我感到驕傲的是我成了一個衝鋒號手。”爺爺打斷我的話說道。我望着爺爺的側臉。月光下，爺爺眼眶中竟有一絲晶瑩，但那一絲晶瑩卻始終沒有滑落下來。只是在眼眶中打轉。
“只記得那天，雲很濃郁，遮掩了希望之光。空氣中充滿了陰霾。那一刻時間似乎停止了轉動。”爺爺語氣中一絲悲涼、一絲哏噎。
“大丈夫生於亂世，當提七尺寶劍立不世之功。生亦何歡；死亦何懼。”爺爺突然自言自語道。“這句話是團長對我說過的最後一個句話。我才明白原來這就是……”爺爺說到最後竟然說不下去了。可能是內心痛苦所引起的吧。因為我知道一個人最痛苦的事情就是回憶痛苦的時光。所以我只是靜靜的聽着爺爺敘述。
“團長這是軍部送來的加密信件。”門外傳來一陣馬蹄聲，似乎亂世之中馬蹄聲是不必可少的。因為有了馬蹄聲才能彰顯出亂世的殘酷。
團長拆開信件掃視了一眼之後的面色便凝重了許多。在房間中跺了幾步之後便對我說道：“小王通知全團集合，有重要事情宣布。”團長的語氣中帶有一絲威嚴，一絲軍人應有的氣度。
片刻之後在操場上便聚集我們全團5000多人
稍息！立正！稍息！“團長同志，請指示！”
“歸隊！”團長面色凝重，看樣子是有重要的事情宣布。
“同志們，我剛剛接到上級通知，最近日軍將會進攻軍部根據地，而我們這裡是軍部咽喉之地，軍部要我們在此地據守，為軍部轉移爭取時間，軍部特別指出，要不惜一切代價狙擊日軍，大家都明白了嗎？”團長扯着嗓門喊道，語氣中充滿一股軍人氣度。
“堅決完成任務！”操場上的士兵熱血沸騰。
那夜，團長特意把我叫過去，與我談了很久，他說，他這輩子最驕傲的事情就是招到了一個最好的衝鋒號手，而這個衝鋒號手就是我；我回答道，我這輩子最驕傲的事就是能成為一個衝鋒號手。因為成為一個衝鋒號手把我人生的價值全部發揮出來了。如果當初不是團長你的建議，可能我現在已經成了一具枯骨，更別談什麼價值了。
“小王，我這個人沒什麼文化，讀中學的時候因為日本人的侵略我輟學參軍。上學的時候曾學過一首唐詩《行路難》對於這首詩我感觸很深。它使我懂得了在堅強人的面前無論多大的困難也會像螻蟻般渺小，挑戰人生；在懦弱人的面前無論多下困難也會如泰山般高大，無法跨越。所以我下決心要做一個堅強的人。直到現在。這是我自己寫的一首詩現在我把它送給你。記住要做一個堅強的人。要記住眼淚的家在眼眶中，如果讓它出來了它就會迷路。就會不知所措。”
《烽火燃》
烽火燃，烽火燃！
入沙場，渾不怕！
十年征戰何日還。
卸甲歸田須盡白。
接下來的十幾天里大家都在抓緊時間訓練或是在建防禦工事，而我們警衛連則是負責我們駐區方圓50里範圍內的巡邏和警戒。
天空開始變得灰濛濛的，是否正暗示着一場大戰的來臨。
只記得那是中秋節前一天晚上，日軍來襲了！那時正好是輪到我放哨。黑夜之中竟有幾十道白色影子在飄蕩，直覺告訴我。日軍來了！一場大戰開始了！我快速的吹響了警戒號。
只是半睡狀態的團長第一個衝過來問我怎麼回事？
“團長日本鬼子來了！”我的語氣之中帶着急切。
“通知各連馬上到自己位置，進入戰鬥狀態。”團長對我大哄道。
屏息。凝神。
只要將日軍引人我們的伏擊圈，那我們便可以削弱大約三分之一的日軍。但這要高度緊張的精神，少有不慎便會失敗，那就前功盡棄了，所以必須一次成功，這樣我們才有勝利的機會。
100米！50米！40米！30米！
日軍據我方伏擊圈只有30米並且還沒察覺異常，還在行進。20米！10米！5米！
這裡是一條山谷，易守難攻。團長在此設伏。而這裡就是日軍的第一道鬼門關。
這裡是一條小河，通往軍部的路只有這一條。團長在此設下第二道防線，只要日軍的戰車部隊開到橋上，我們便會引爆埋在這裡的地雷，戰車便與這座橋一起被炸毀。
這裡是一座山坡，而山坡後面便是軍部的駐地。這裡是日軍的第三道防線也是我們與日軍的決戰之地。
“團長，第一、二道防線都成功狙擊日軍。”
“好！兄弟們拿出你們的勇氣來，我們與敵人決一死戰！”
日軍在山腳處停了下來隨即派排雷兵上前探查是否有地雷。團長此時拿起步槍瞄準了日軍的先鋒官“啪”一槍過去，那位先鋒官應聲倒下馬。
此時日軍也戒備起來了。
“兄弟們用你們最大的火力打向小鬼子們！”團長大聲喊道。雖說是我方佔盡先機和地利但日軍的武器裝備和我們比起來不知先進幾倍而且人數上也比我們多。幾個小時過後我方的優勢漸漸的被日軍拉回來了，他們已經到半山腰了。
現在這場戰鬥的勝負我們心裡都知道但我們仍繼續戰鬥沒有一個人退縮！
“看着我身邊的戰友一個個的犧牲，我......我......”爺爺怎麼也說不下去了。爺爺哭了。這是我自記事以來第一次看見爺爺哭，蒼老的臉上迷迷糊糊竟多了兩條淚痕卻愈發愈顯得蒼老，似乎人世間的苦他全部都品嘗過似的。
可我知道。一個人，就算他活的再久也不可能將世間百態盡數品嘗。它就像是一杯酒，時間越久，它就越香，越值得花大量時間去細細品嘗。
“爺爺我明白，你不要再說了。”我也哭了，不是為戰爭的殘酷而哭，而是為爺爺而哭。哭嘆爺爺悲涼的一生，哭嘆命運的殘酷。
已經是深夜，雙方都是死傷慘重。
“團長你快走！我來掩護！”
“不！你快走！我掩護！”
“不！你是首長，你走！”
“王國權！”
“到！”
“我現在命令你：走！”
“不！團長你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快走！”
“王國權！”
“到！”
“你的職業是什麼？”
“軍人！”
“軍人的宗旨是什麼？”
“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
“那你還在這幹嘛？服從命令！走！”
“團長......”
“小王記住等到日本鬼子被我們打跑了的時候，一定要來這裡跟我和兄弟們說一聲啊。”團長的語氣比起剛才稍稍有些平緩。
“團長......”一名戰士手拿着喇叭跑向那樹林中，最後身影漸漸的隱沒在樹林中。
“大丈夫生於亂世，當提七尺寶劍立不世之功，生亦何歡，死亦何懼。小鬼子們來吧！哈哈哈！弟兄們！膽敢踐踏我河山者！殺無赦！！！”團長手持衝鋒槍第一個向山坡下的敵人們衝去。
“沖啊！！！！！”大家也隨團長沖了去。
一時間。殺聲震天，血濺長虹。
我走了，那邊的槍炮聲漸漸稀疏。
慢慢的，一切聲音都停止了，世界像是靜止了一般。我最不希望的事情最終還是發生了。只是我沒有想到它竟來的這麼快，就像是轉眼間發生的一般。
“團長！弟兄們......”我發了瘋的大叫。這時的我用力的向戰場狂奔去，不去管任何東西，只是狂奔。再次來到戰場，眼前的一切令我驚訝。這裡沒有一個是我方的戰士有的只是正在打掃戰場的日軍。
遍地屍野！遍地屍野！啊！啊！啊！這裡，這土地已不是原來的土黃色了。它早已被鮮血染成了血紅色了。
我瘋了！我要戰鬥！我不要苟且偷生！就算死，我也要死在這裡。與兄弟們一起再戰鬥到底！
嘟嚕嘟嚕 、朴隆朴隆......我吹起了最後的衝鋒號。望着將我團團圍住的日軍我只是輕蔑的一笑。
我拔出了大刀望着那個騎在馬上的日本軍官。我慢慢的舉起了大刀對着那名軍官。而他似乎也領會了我意思。
他立即下了馬，並拔出了他的軍刀。圍着我的日軍看見他的舉動也十分自覺的退後的許多並且都放下了槍。
倆人靜靜的凝視着。其實這一刻我很佩服他，因為他並不是用槍對着我。其實他完全可以一槍斃了我，但他沒這麼做。對着我的是一把軍刀，一把寒颼颼的軍刀。能做到這一點就證明他是一名真正的軍人。
“開始吧！”我淡淡道。
“呀！”......決鬥的開始，也將意味着這場戰爭的結束......
啊！我的腹部中了一刀。而我也一刀刺進他的腹部。我知道我沒有了力氣但我仍死死的握着刀。死死的！緊緊的！拚命的！沒有一絲放鬆只是死死的攥着。死死的攥住勝利的喜悅。
“你......你是真正的......軍人！你......你擁有鐵血軍......鐵血軍魂。”
“你......你也是......但我必須要殺了你，因為我們是敵人。敵人之中必須有一個死去，而我不能死！”他望着我，笑了笑又轉向其他的日軍向他們做了個手勢。之後便倒下了。
......
沉默着，整個院子里只有風吹樹葉的聲音。
“爺爺，你怎麼不講了呢？你後來又是怎麼活下來的呢？”我抬起頭問爺爺。竟看到爺爺的面容上的一絲微笑。一絲微笑，整個夜晚唯一的笑容。爺爺又恢復了以往的和藹，可這和藹的面具下隱藏的辛酸又有幾人知曉呢？
“不講咯。你看這天都亮了，爺爺我呀也有點累了。回去休息了。”爺爺拿起拐杖慢慢的向日出的反方向走去。那麼黑暗卻又那麼真實。老年了，這充滿朝氣的日出竟然有些不適應。更喜歡殘落的夕陽還有那永遠的黑夜。老年了，黑暗才是未來唯一的主調。
“爺爺！”我起身叫住爺爺。
“小秋有什麼問題嗎？”爺爺沒有回頭。
“爺爺你是在哪裡打那場仗的？我想親眼看看那個地方。”
“這個嘛，年紀大了早就忘了。忘了吧啊！忘了吧、忘了吧、忘了吧......”
“忘了吧。”整個院子里一直在重複這個詞。忘了吧、忘了吧......
十年之後。
“王先生你能否給我們解釋下這幅畫。”記者指着牆上那幅畫說道。那畫中，山坡是紅的，草也是紅的，就連天空也被染成了血紅。唯一不是紅色的是那輪見證了整場戰爭的黃白色的圓月。如此殘酷、恐怖的場景中它竟顯的那麼優雅、溫馨。那種感覺好像是家的氣息。但是那躺在血色草地上的戰士們還能感覺的到嗎
“當然可以。”我說道。
那個秋夜，那個山坡......
我望着那幅畫，眼神一刻也沒離開過。彷彿自己就是那畫中的一員。
那個整片通紅的山坡。歲月悠長，雖然過了幾十年但記憶之中就好像是昨天發生的故事一樣。記憶猶新。不敢忘卻那段屈辱、痛苦的歷史。不敢忘卻那個曾經土黃色的山坡在一日之內變成鮮紅色，處處刺眼那個戰士們鮮血染紅的土地，它就是一個警示。
山坡上空，雄壯渾厚的軍號聲再次響起......
山坡地下，沉睡多年的戰士們的熱血似乎被再次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