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董死了,這位富有的老人身體一向健康,大家都認為他起碼應該活到九十歲,但天有不測風雲,表面看上去都好好的,卻轉眼一命嗚呼。
他生前有無數朋友,卻沒有子女,巨額財產的唯一的繼承人是一位叫陳輝的遠房侄子,陳輝是過繼給他的,權當是親生兒子。
陳董死後,留下了一份奇怪的遺囑:讓陳輝將他直接埋在公墓,不許火化,更離奇的是,墳墓里必須裝上電話,他說怕寂寞,以後可以打電話與陳輝聊聊天。
下葬那天,電信局的工作人員哆哆嗦嗦地在棺材上打了個小洞,穿過電話線,將一部座機安放在陳董的身側,公證處人員對此進行了公證,然後遺囑執行監督人張律師當著陳輝的面,宣讀了陳董的遺書,說:“作為監督人,我有義務提醒你注意以下事項,如有違背,會立即被取消繼承人資格,所有財產捐獻給社會。一,必須住在陳董生前的房間;二,不得拒絕接聽陳董打來的電話;三,不許換家裡的電話號碼。以上要求半年內有效,半年以後,經檢查完全遵守,你才真正擁有遺產。”
陳輝心裡嘀咕,這鬼老頭,人死了還想些精靈古怪的主意,想到陳董臨死前,用顫抖的手指着他,艱難地說:“你……一定……要接電話。”陳輝不禁打了個寒戰,但死人是不會說話的,陳董這麼做,無非是想嚇嚇他而已,半年咬咬牙就過去了,等錢拿到手,再重新買一幢別墅,離開這個鬼地方。
一切忙完回到家裡,已是深夜,陳輝總覺得房間里陰森森的,透着一股冷氣,彷彿陳董依然躺在床上呼吸着。這世上沒有鬼,他給自己壯膽,死人不會打電話,一切都是心理作用。想到這裡,他的視線落在那部紅色的電話上,它會響嗎?
忽然吹來一陣風,玻璃窗子“砰”地打着窗沿上,他一激靈,趕緊上前關了,心有餘悸地望望身後,什麼也沒有,房間顯得異常安靜。忙了幾天,他覺得很累了,卻心裡有些怕,便開着一盞橘色的檯燈,合衣躺在陳董生前的床上。
迷迷糊糊中,電話突然響起來,叮鈴鈴,在深夜裡顯得格外尖利,他嚇得跳起來,橘黃色的燈光下,電話正在桌子上上下跳動,非常詭異神秘,他顫抖着聲音問:“喂,哪位?”電話那頭傳來陳董桀桀的笑聲:“侄子,這麼快你就忘記我了?”
這次真將陳輝嚇着了,他厲聲叫道:“不!你已死了,你……你不可能打電話!”“你那麼辛苦地盼着我死,想繼承我的財產,我不會輕易放過你的,以後天天晚上找你陪我聊天,哈哈哈。”陳輝歇斯底里吼:“你騙我,我不信!”說到這裡,他感覺到話筒一片冰涼,有什麼軟軟的東西爬出來,並且往他耳朵里鑽,他大叫一聲,扔了話筒,話筒晃悠悠在空中打旋,不停有蛆蟲湧出,轉眼間地板上就爬滿了,它們揚着尖尖的頭,東嗅西聞,然後朝陳輝爬來。
啊!一聲尖叫,陳輝從床上坐了起來,原來是一場夢。叮鈴鈴,電話還在響。他鎮定了一下,這麼晚了,誰還會打電話來呢?
喂,他拿起電話問。電話那頭傳來張律師的聲音:“怎麼這麼久才接,還以為你換了號碼呢。我這次打電話,是受陳董遺囑所託,他讓我在下葬的當天晚上,給你打電話,看你是否在房間里,現在已證明,你是嚴格按照要求做的。”
放下電話,陳輝的心依然劇烈跳動,又是這個死老頭在搗鬼,這樣下去可不行,總有一天自己會瘋,或許死人真的會打電話來,不然他為什麼那麼刻意在墳墓里安上座機呢?想到這裡,陳輝的腦袋裡突然有了主意,去將他的舌頭割下來,看他怎麼打。
看看時間,才凌晨一點,開車去公墓大約只需要半小時,他立即開始行動,帶上鐵鍬、撬子、電筒與一把鋒利的小刀,來到了公墓。
四周靜靜的,只有秋蟲啾啾的叫聲,公墓深夜無人值守,沒有誰願意來。陳輝穿過一片雜草,來到公墓前,淡淡的月光慘白地照在墓碑上,上面的字猙獰着面容,像在不停地浮動。
他定定神,字又變成了原樣,對未來的恐懼最終戰勝了眼下的恐懼,他拿起鐵鍬,挖了起來。
由於是新埋,泥土很松,陳輝輕易地就挖到了底,“當”地一聲,鐵鍬碰到了大理石的墓壁,他嚇了一跳,停下來聽四周,仍然只有蟲子在叫。他跳下去,站在棺材旁,臉上帶着邪惡的笑:“陳董,我來看你了。”
說罷用撬子插進棺材間隙,使勁用力一抬,棺材發出“嚓嚓”的聲音,蓋棺的釘子雖然很粗,但在撬子的作用下,它們無可奈何地離開了棺體,啪地一聲,蓋子打開了,一股死亡的腐氣迎面撲來,陳輝只覺得胃部一陣痙攣,趕緊將頭扭到一邊。
呆了片刻,他用手移開棺蓋,打亮電筒,只見陳董的面部一片深灰色,布滿了斑點,他安靜地躺在裡面,一旁是那部座機。對不起,別怪我不客氣了,誰讓你死了都想給我打電話,我要割下你的舌頭。想到這裡,陳輝來了勇氣,用撬子撬開陳董的嘴,正在伸手去取舌頭,突然,幾條蛆蟲從嘴裡爬出來,與夢中見到的一樣。
他嚇得縮回手,這死老頭的花樣還真多,既然你不讓我割舌頭,我就打爛你的腦袋,效果是一樣的。他順手用撬子使勁一插,撲哧,撬子很容易地進入了腦袋,然後他用力一擰,腦袋掉了大半。
或許是太恐懼的原因,陳輝反而興奮起來,他瘋狂地用撬子猛插,直到陳董的腦袋變成一攤肉泥,舌頭也全碎了才罷手。從此以後,你再也不會打電話了,陳輝發出低低的譏笑,很滿意自己的做法。
做完這一切回到家中,才四點,雖然房間里依然瀰漫著陰森的氣氛,但陳輝現在一點也不害怕,死老頭的腦袋都沒了,還怕什麼?他洗了個澡,舒服地躺在床上,準備好好睡上一覺。
叮鈴鈴,電話突然又尖利地響起來,一定又是張律師打來的,哼,想考驗我?門都沒有。他起身拿起電話:“喂?”電話那頭傳來一聲沉重的嘆息,然後是一位老人含混不清的聲音:“我……我是陳董……”聲音很吃力,像一個沒有舌頭的人在說話。
陳輝渾身的毛髮立刻豎了起來,不,這不是真的,陳董已經死了,你究竟是誰?他恐懼地問。“我……我就是……陳董,一個人……寂寞,想……找你聊聊天。”聲音很低沉,像垂死的人掙扎說話着。
他連忙查看來電顯示,天哪,真的是墳墓里的那部座機打來的!陳輝嚇得失去了控制,對着電話大聲吼:“你是陳董又能把我怎麼樣?你已死了,只能夠打電話來嚇嚇我,你沒有了舌頭,看你能夠說些什麼?哈哈哈。”他恐懼地放聲大笑起來。
“你……你還……我的舌頭來!”“沒有舌頭了,我剛才去了你的墳墓,打碎了你的腦袋,你如果想要,就來找我還吧。”陳輝說到這裡,突然又感覺到耳邊涼涼的,有一種軟軟的東西從裡面爬出來,往耳朵里鑽。他再也忍不住,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市精神病院。114房間。
陳輝木然地坐在雪白的床單上,盯着窗外站着的一位老人,嘴裡喃喃說道:“你已死了,沒有舌頭,不會打電話……”老人凝視着他,目光充滿悲憤與憐憫,說:“你現在已經瘋了,逃脫了法律責任。但你一定很想知道為什麼陳董死了還會打電話給你。”
老人嘆了口氣:“我是陳董的一位知心朋友。其實,在你用慢性毒藥謀害陳董時,他已有所察覺,但此時他中毒已深,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便立下遺囑,在墳墓里安上電話,而電話的另一頭還有一部分機,接到我家裡,我在深夜給你打電話,目的就是想讓你說出真相,沒想到你居然這麼狠毒,連死人都不放過。唉,我已將電話錄了音,交給了警察,小夥子,陳董待你不薄,你卻為了早日繼承財產而心生歹意,最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真是老天有眼啊!”
死者打來電話 標籤:電話面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