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人都以為我死於公元221年。
那一年,真的發生了許多事情。
先是大哥做了皇帝。
其實對我而言,大哥做不做皇帝,根本沒什麼區別。
從三年前聽到二哥的死訊以後,我腦子裡想的只有一件事:報仇。
每次看到大哥在高高的龍椅上正襟危坐,接受眾人的山呼萬歲,頂禮膜拜,我就會有幻覺。
每次,我都好像看見二哥血淋淋的首級就懸挂在大殿中央。血水一滴滴淌下來,滴在大哥的超長耳朵上,滴在大哥拈着美髯的修長手指上。
大哥看出我神情怪異。他一定以為我對自己的待遇不滿。於是他把我遷為車騎將軍,領司隸校尉,進封西鄉侯。
但TNND,老子不吃這一套。
直到那一天,大哥宣布為二哥報仇,東征東吳,我的幻覺才不再出現,我也才對大哥有點好臉色。
我在閬中準備出兵會師江州。
臨近出發的那一晚,發生了一件對我,對大哥,對蜀國來說,都是一件出乎意外的大事。
這一件事,改變了我的命運,改變了三國爭霸的格局,改變了整個歷史。
原來,二哥並沒有死!
那夜我一個人在軍營元帥大帳里喝悶酒。想着二哥。
而二哥,也就真的出現了!
我這個人,不是那麼相信鬼神之說。
不過,二哥出現的時候,我以為這世界上真的有鬼。
二哥的臉,依舊是那麼的紅。
我就納悶了,這鬼應該是沒有血色的。
所以我馬上就知道,真的是我二哥回來了。活生生的二哥!
那麼,那個被割下的頭顱又是誰的呢?
二哥說那是個秘密。
他說過了什麼什麼鴨綠江,有一個高麗國。那兒的人流行整容。
這個新鮮詞我半天才整明白。
原來就是把自己變成另外一個樣子。誰有名氣就整成誰那樣的。
二哥說那兒隨便往人堆里一揪,就能揪出八個二哥,十個大哥,或者二十個我張飛。
二哥不說下去,我也明白。
那個割下的頭顱,一定是屬於某個倒霉的替死鬼的。
二哥沒死,我真的高興壞了。
二哥說還給我帶了個禮物來。
都這麼熟,還整啥禮物呢。
大家都活着,就是最好的禮物。
禮物是裝在一個神秘的黑匣子里。打開一看,裡面赫然是一顆首級。
我的首級。
可我的腦袋分明還長在我脖子上呢。
不過我馬上想到了,高麗國準是又多了一個倒霉的冤魂。
我也馬上猜到了二哥的意圖。
我問二哥是不是想讓我也像他一樣“死”去。
二哥哈哈笑着說,早就知道我不是人們傳說中那麼有勇無謀。
不過,我真的不是聰明人。
我不明白二哥為什麼要詐死。為什麼要我也詐死。
二哥說時間不多,以後跟我說原因。他問我總之我信不信他?
我當然信。
這以後的事,大家都以為是外面流傳的這樣:
第二天白天,范疆和張達被我無故打了一頓,懷恨在心。
當晚我喝得大醉,卧在帳中。
范、張二人探知消息,初更時分,各懷利刀密入帳中,就把我給殺了。
當夜,拿着我的首級,逃到東吳去了。
我就是這樣死去的。
我就是這樣死去的嗎?
那我也就枉稱作張飛了。
其實,范疆真實的名字應該是范強。羅貫中這廝不學無術,搞錯了又不肯更正,以致後人以訛傳訛。
而范強和張達被我暴打一頓,倒是真的。原因是他們早就密謀投吳,我只是之前裝作不知罷了。
可笑那兩個膽小鬼,初更摸進我帳中,拿刀的手都是抖的。
我躲在床后弄出震天的打鼾聲,床上躺着的自然是那顆高麗人頭顱。
“我”的身子嘛,胡亂用一條棉被束緊着代替。
范強和張達一刀下去,“我”的頭就應聲滾落。
快得甚至我趕緊停下打鼾還慢了半拍。
我聽見范強說,怎麼張飛腦袋掉了還能打鼾?
張達說那有空研究這個啊,趕緊逃唄。
兩個人前腳還沒出帳,我跟二哥在暗處已經憋不住笑了出來。
那兩廝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
就算聽到,恐怕也以為是被砍下的“我”的頭顱發出的笑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