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先鋒山籠罩在楓葉的火紅里,遠遠看去,如同美人羞紅的臉頰,引得不少遊客流連忘返。周末的早晨太陽剛剛爬上山頭,已經有小隊的旅遊團上山了。因為剛剛下過雨,地面有些滑,導遊不斷地用喇叭提醒着遊客小心路滑。
忽然走在前面的人大叫起來,不好了,死人了。聲音尖銳犀利,帶着說不出的慌恐,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半個小時之後,一輛警車開到了先鋒山下。一群身穿便衣的警察在隊長林家惠的帶領下,來到了案發現場。
山路旁邊上坡的地方,有一棵高大的榕樹,下面躺着一個年輕的女子,身材高挑,相貌美麗,看樣子大概有二十四五歲。法醫斷定死亡時間不超過20個小時。
副隊長高波很快將勘查的結果告訴了林家惠:現場發現了一根尼龍繩,與死者頸部的勒痕完全吻合;因為圍觀的遊客很多,現場已經被破壞,布滿了雜亂的腳印;死者生前與他人有過爭鬥,頭部曾經遭受過硬物的襲擊,撿到了帶血跡的石塊;在現場不遠處撿到了一枚斷裂了的貝殼。因為沒有任何的證件,一時還不能確定死者身份。
林家惠點點頭,銳利的眼睛在死者的手指上停下來,高波發現死者右手三個指甲縫裡有紅色的東西。是血跡,林家惠說道,馬上去化驗。
化驗結果很快就出來了,死者指甲里的血跡是A型血,而死者是B型血。案情分析會上,大家對案子的邏輯順序產生了爭論,有人認為兇手將死者先打暈,再用尼龍繩勒死了她。有的人認為是先將死者勒死,然後怕她沒死,又在腦袋上重重地砸了一下,然後再偽裝現場。
林家惠聽着大家的意見,一直沒有說話,等大家安靜下來了,她提出了幾個問題:根據法醫斷定,死者死亡時間在20個小時以內,案發時間是在昨天下午的四五點鐘,那個時候天沒有黑,現在是旅遊旺季,怎麼會沒有人發現屍體呢?難道這並不是第一現場?
見大家沉默了,她又提出了第二個問題:從穿着上看,死者是個時髦的女子,可是她身上卻沒有一點飾物,連女孩子們隨身帶的小挎包也沒有,那麼一種可能是被謀財害命,另一種可能是她住在附近,昨天恰好在家休息,是被人很匆忙約出來的,一個女孩子能素麵朝天地來見一個人,那麼和這個人應該很熟悉。
高波點點頭,隊長,那麼下面我們就圍繞着這兩條線索展開調查,先查清她的身份再說。
林家惠這才笑了一下,大家有沒有發現現場的腳印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這一問讓大家面面相覷,高波思索了片刻,我記起來了,好像有一串腳印特別清晰。
林家惠點點頭,不錯,而且是旅遊鞋的腳印,鞋碼在45號左右,屬於大號碼。
大家被林家惠敏銳的觀察力給折服了,林家惠接著說道,究竟這腳印和死者指甲里的血跡是不是屬於一個人,現在還很難斷定。現在做的事情有三件,一是貼尋人啟事,讓家屬來認屍;二是查清死者的身份和她的交際關係;另外的就是去先鋒山上仔細看看有沒有什麼人可疑。然後對隊里的人員作了詳細分工。
第一嫌疑人
下午林家惠帶着徒弟王小海去先鋒山附近的小區打聽死者的身份,很多人都搖頭表示沒有見過,王小海說,老師,你是不是推斷錯了啊,也許她不住在附近呢,說不定她就喜歡素麵朝天呢。
林家惠拍拍他的腦袋,你還沒有女朋友,不知道女孩子的心思,衣着和妝容是搭配的,如果她穿的是一身運動裝,不化妝的話還能說得過去,你看她穿得多漂亮,不化妝是因為來不及了。
王小海撇撇嘴,正要說什麼,開門的是一個年輕的女孩,林家惠剛拿出照片,她就叫道,是何歡,她怎麼了?
女孩說自己叫柳飄飄,何歡是自己的朋友,昨天晚上一直沒有回家,因為她一向行蹤不定,所以也就沒有在意,可是到現在還沒有回來,打電話關機了。這才意識到不對勁,趕緊去派出所報了案。
原來何歡是一個模特,主要為一些內衣廠家做宣傳,偶爾也會到美術學院去做人體模特,因為報酬很高,所以她沒有固定工作。因為男朋友對她從事的職業很反感,何歡一生氣就搬到了柳飄飄的住處。
你和何歡是怎麼認識的?
我倆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後來我考了大學,她做了一名職業模特。她是為了男朋友才來這裡的,一年前才聯繫上。柳飄飄的話,有些傷感。
除了她的男朋友,何歡還和什麼人來往比較密切?
柳飄飄想了想,欲言又止,林家惠嚴厲地說,作為何歡的朋友難道你不想給她報仇么?
是我們美院的院長張大恩。雖然他們之間有什麼關係我不清楚,何歡也從來不說,但是張大恩的妻子到學校鬧過好幾回了。前幾天還當眾辱罵了何歡,當時何歡就哭了。
臨出門,林家惠說,如果你還想起了什麼,就給我們打電話。當她的目光觸及沙發背後的時候,眼睛里亮了一下。
那是一條尼龍繩。
和在案發現場發現的一模一樣。
第二嫌疑人
等林家惠和王小海回到隊里,高波正在給一個痛哭流涕的男人做筆錄,高波說,男人是來認屍的,叫林明,死者的男朋友。死者指甲里的血跡就是他的。
等林明安靜下來,林家惠問道,昨天下午你在什麼地方?
前些日子我和何歡鬧彆扭了,昨天下午趁着外出採購的機會我去看她,因為飄飄告訴我她病了。何歡見我來看她很高興,都怪我這張嘴,不該說讓她不要再去當模特。林明抹了一把眼淚,說她也是不得已的,家裡的老人還有兩個讀書的弟弟都靠她養。
後來呢?
後來我有些生氣,罵她賤,喜歡當眾脫衣服,然後她就和我打起來了,還用指甲撓破了我的脖子,她發誓說,一輩子不再見我。回到公司我越想越生氣,下班后就和朋友去喝酒,一直喝到後半夜。早上的時候飄飄打電話給我,我才知道何歡一宿沒有回家,到處打電話,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裡。我這才慌了神,可是我怎麼也沒有想到她會被人害死。
你怎麼知道她是被人害死的?林家惠覺得奇怪,疑惑地看看高波,高波聳聳肩,攤開手,表示,不是我說的。
剛才我去看她的時候,發現她手上的手錶不見了,是勞力士,去年她給一家商場做展銷的時候,因為銷售得好,所以廠家給了她一對情侶手錶,男士用的那隻給了我,平時她總喜歡戴在手上。這麼貴重的手錶,肯定是被兇手拿走了。
林明離開之後,高波立刻派人對他的口供做了核實,很快證實了林明確確實實在案發的時候在公司上班,而且下班之後和同事去喝酒,因為心情不好,喝醉了,還是同事將他送回家的。林明的嫌疑被排除了。
林家惠聽取了各小組的彙報,總結了一下說道,現在再回到我原來提出的問題,根據調查,先鋒山不收門票,風景又好,所以很多旅行社都會帶遊客來這裡,這麼多人沒有發現屍體的原因,一是在四點左右的時候下了一場大雨,而且天也將黑,所以沒有旅行團再上山;而上山的旅行團會從先鋒山的北面下山,不走原來的路,也是沒有發現屍體的原因。
第二個問題,根據林明的口供,何歡身上有一塊勞力士手錶。如果她出門的時候戴在手上,並且被人盯上的話,那麼謀財害命就有可能成立;林明還說過何歡病了,如果是這樣的話,也許她摘下來放在了家裡,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和她在一起的人肯定是熟悉的,否則誰願意把自己病態的一面展示出來?
林家惠在白板上寫了幾個字:腳印,尼龍繩,手錶。這是揭開謎底的關鍵,現在尼龍繩已經出現了。
第三嫌疑人缺席
林家惠先去了柳飄飄的家,柳飄飄將一間房門推開,何歡的東西都在這裡。但是翻遍了整個房間也沒有發現林明說的勞力士手錶。
案發的時候你在什麼地方?
我在學校里上課,因為院里最近搞展覽,我和其他老師在指導學生畫畫,一直到夜裡十點多才回家。這些系裡的老師都可以證明。
林家惠笑了笑,突然問道,昨天我在你家裡看到了一根尼龍繩。你把它收起來了么?
柳飄飄點點頭,這繩子是何歡買回來的,她說想在陽台上多扯幾根晾衣繩。我昨天收拾房間的時候,就把它放起來了。
你知道么?何歡就是被這種繩子勒死的。林家惠漫不經心地說著,眼睛卻觀察着柳飄飄。
啊?柳飄飄顯然吃了一驚,剛剛拿在手裡的繩子猛地扔到地上。
從柳家出來已經是中午了,林家惠看看錶,小海,你去柳飄飄學校了解一下,她說的情況是不是屬實,然後特別了解一下,院長張大恩那天是不是在學校。
與此同時,高波也帶着助手找到了張大恩的家,一進家門口,就看到了鞋架上放着兩隻沾滿了泥土的旅遊鞋。
張大恩到外地去講學了,他的妻子是個性格潑辣的女人,聽說何歡死了,她似乎有些幸災樂禍,這種專門破壞人家家庭的狐狸精,死一個少一個。然後開始訴說何歡如何勾引他的丈夫。
高波嚴肅地說,聽說你對何歡一直心存不滿,還到學校里鬧過好幾回。如果你不能提供出你不在現場的證據,那麼我們完全有理由相信是你殺了她。
聽了這話,女人才安靜下來,那天下午我在鄰居家打麻將,一直到大恩下班回來。
他幾點回的家?
晚上十點多吧,他說院里搞什麼展覽,要指導學生,所以晚一些回來。
正說著林家惠打電話過來對高波說,張大恩有重大嫌疑,案發當天他曾經在三點鐘到六點鐘的時候出去了一次,你仔細搜查一下他的家。
女人不清楚那段時間自己的丈夫做了些什麼。臨走的時候,高波將鞋架上的旅遊鞋放進證物袋裡,女人急忙說,你們不是懷疑我丈夫殺了何歡吧,他是個膽小鬼,根本不可能做這種事的。
高波冷冷地說,殺沒殺人,要等檢驗之後才知道。希望你能跟我們合作,一有你丈夫的線索立刻通知我們。
將張大恩的鞋子和現場臨摹下來的鞋印一比較,完全吻合。大家鬆了一口氣。高波卻提出了一個疑問,假如真的是張大恩殺了何歡,那麼那塊手錶到什麼地方去了呢?張大恩有錢有地位,怎麼也不會貪圖幾萬塊錢的勞力士手錶吧。除了那雙鞋子,在他家裡我們沒有發現別的線索。
林家惠表示同意他的意見,可是又解釋不出手錶怎麼會不翼而飛。王小海冷不丁地說,也許張大恩只是殺人兇手,還有其他人拿走了手錶。
他的一句話讓大家心涼了。
他去了哪裡
根據張大恩學校提供的線索,高波與他去講課的學校聯繫了一下,這才知道張大恩只講了一堂課就匆匆走了。而原計劃定的是一下午的課。
林家惠說,雖然現在還不能肯定張大恩就是殺人兇手,但是他的舉止很可疑。
高波猶豫了一下,會不會是他妻子給他透露了風聲,他逃跑了?
正當所有人準備申請通緝令的時候,張大恩回來了,是他妻子提供的線索,這個女人迫切地要證明自己的丈夫不是殺人兇手。
張大恩一下火車就被請進了警車,這讓他很意外,當他得知何歡已經死亡的消息時,卻顯得很鎮靜。這反常的舉止讓林家惠覺得有點怪怪的,似乎何歡的死在他的意料之中。
張大恩承認在案發當天約見了何歡。他說,因為何歡是我聘來的人體模特,所以我倆的交往比較頻繁。她家境不好,父母常年有病,還有兩個讀書的弟弟,所以才出來當人體模特,因為酬勞高,可是她的男朋友並不理解她,認為在別人面前裸露是見不得人的事情,她的家人得知她的職業之後也將她寄回去的錢打了回來,父親還寫信來罵她。有一天我看到她在偷偷哭,我就安慰了幾句,沒想到她就把我當成了知心人,遇到不開心的事情就和我說。慢慢地我覺得這個女孩子心地挺好的,待她像自己的女兒一樣。
就這樣一來二去傳到了我妻子耳朵里,她天天和我鬧。在何歡出事前一天,她跑到學校里來當眾辱罵何歡,那次何歡哭得很厲害,聽說第二天就病了,我覺得心裡過意不去,於是下午的時候我去看她,約她出來到附近的先鋒山上散心。誰知道遇上了一場雷陣雨,我倆就跑到一棵大榕樹底下避雨。
雨停了之後,我看她心情好點了,準備送她回家,可她說自己想待一會,讓我先走。並且交給我一大筆錢,托我送到她家。
林家惠問道,數目多少?
十幾萬,是她這幾年攢下來的所有積蓄,她說原本是想和林明結婚買房子的,現在用不上了。
為什麼托你送?
她說,她和男朋友鬧翻了,柳飄飄又忙着約會,誰也不能幫她的忙,如果她寄回家,父母肯定還會打回來,所以就托我跑一趟,讓我說這錢是她以前借給我的,以前的地址聯繫不上她了。她充滿希望地看着我,我只能答應她。後來我就下山了,後面發生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張大恩身上的一大堆車票證明了他並沒有說謊。
那天你記不記得何歡有沒有戴手錶?
有,張大恩肯定地說,是她看看錶告訴我四點了,說我該回去了。
(上接10版)你是怎麼回學校的?坐公交車還是打的士?
是我自己開車回的。
從先鋒山到美術學院似乎用不了兩個小時。一個審訊員看出了其中的破綻。
平常半個小時就能到的。可是那天河南路上出了車禍,堵車堵了一個多小時。
林家惠說,在沒有得到證實之前,我們暫時不能放你出去。不過很快我們就知道你有沒有說謊了。
最後的證物
根據在河南路口的監控記錄,在案發時候確實發生了一起七輛車追尾的交通事故,交通堵塞了近一個半小時。在擁擠的車流中間還看到了張大恩的白色桑塔納。
這麼說,張大恩沒有說謊了。林家惠撫着漲痛的額頭說道,現在只能等待那隻手錶的出現了。原以為找到了張大恩,事情的真相就水落石出了,可是忙活了一周,結果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可是如果這塊手錶不出現的話,這件案子不就成了懸案了么?高波在房間里來回地踱着步子,我們肯定還有什麼疏漏,忽略了什麼東西。對了,隊長,我們在現場不是還發現了一枚貝殼么?這個會不會是兇手留下來的呢?
林家惠拍拍腦袋,怪不得我覺得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呢,原來還有一件證物沒有用上。我們忽略了這枚小小的貝殼。
先鋒山的北面就是大海,很多小販就把貝殼做成各種各樣的飾品賣給遊客,這樣的貝殼太常見了,也不能說明什麼啊。王小海說道。
嗯,這個是說明不了什麼,可是,一般的遊客是先到先鋒山欣賞楓葉,然後下山之後再去海邊遊覽,順便買一些小飾品作紀念。基本上不會有旅行團先帶着顧客遊覽海邊風景,然後繞一個大圈子回來再爬先鋒山。再說榕樹距離山路有十幾米的距離,一般的遊客不會到那裡去。按照這個邏輯推理,這枚破裂的貝殼很可能是一條線索。
那麼也就是說,除了張大恩,真的還有別人在案發的時候去過現場,現在張大恩的嫌疑排除了,那麼這個人很有可能才是真兇。真是可惜呀,那些遊客們把現場破壞了,否則咱們還能找到別的腳印。高波說道。
一個女刑警忽然說道,我和大奎去先鋒山的時候,發現很多小販拿着一些工藝品在山上兜售。因為不用繳納攤位的出租費用,賣得比海邊的便宜多了,他們生意還不錯,我還買了一個回家呢。
那麼也就是說,這個人可能是個小販,說不定就是他見財起意,動了殺心,然後拿走了手錶。王小海有些興奮。
現在下斷論還為時過早,不管怎麼說,現在這是唯一的線索,明天咱們就化裝成遊客到山上去看看。
可是,明天是星期天啊。高波遲疑地說。
小子,一天不破案你一天就不能安安心心地陪你女朋友。
女兒的禮物
林家惠回到家已經是七點多了,丈夫正在和女兒看動畫片《貓和老鼠》。一見她回家,丈夫體貼地說,吃過飯沒有?我給你留菜了。
林家惠說,沒有呢,忙案子忙得都沒有時間觀念了。
還沒有頭緒呢?丈夫一邊給她熱飯菜一邊問道。
沒呢,看起來那麼簡單一個案子,沒有想到這麼複雜。所有的線索都斷了,一切歸零,從頭再來。
因為經常不在家的原因,女兒和林家惠似乎並不是很親昵,她有些愧疚地坐在女兒旁邊,摸摸她的頭髮,欣欣,今天去什麼地方玩了?玩得高興么?
女兒沒有理會她,自顧自地看着電視。林家惠有些尷尬,也有些悲哀,都說女兒是母親的小棉襖,可是自己的女兒怎麼就像塊冰呢。
欣欣,媽媽問你話呢,怎麼那麼沒有禮貌?丈夫將飯菜放在桌子上,安慰她,小孩子,別跟她計較,你答應陪她去海邊拍照片,可是沒有陪她去,生你氣呢。不過,我說你以後也應該多抽點時間來照顧她,她還小,看着人家的孩子,個個都是媽媽手心裡的寶,可是咱家孩子呢,跟沒媽的孩子一樣,多可憐啊。
林家惠有些內疚,忙完這個案子,我一定好好陪陪你們。誰讓我是警察呢。
吃飯的工夫,丈夫已經將女兒哄睡了。林家惠收拾完桌子,然後對丈夫說,今天晚上我陪欣欣睡,你也不要忙到太晚,早點休息。
林家惠已經很久沒有仔細看過自己女兒了,她驚訝地發現欣欣又長高了,也漂亮了。她在旁邊躺下來,女兒小小的身軀就依偎上來,像菟絲子一樣纏住她,媽媽,你為什麼說話不算話?原來她還沒有睡覺。
這小小的心還記着怨恨呢,林家惠抱歉地說,真的對不起,媽媽實在太忙了,忘記了。等媽媽忙完了,一定帶你出去好好玩玩,好不好?
媽媽又說謊,你已經答應過我很多次了,可是沒有一次兌現。
林家惠發現女兒真的是長大了,那些欺騙的話再也不能說了。媽媽發誓,這次一定兌現。
女兒終究是個小孩子,見林家惠如此認真,立刻高興起來。急忙跳下床,將一個包裝盒給她,媽媽這是我送給你的。
是一串貝殼做的風鈴。
很漂亮吧。媽媽你把它掛在你辦公室,這樣你就會總想着我了。
林家惠心裡說不出什麼感覺,只是緊緊摟住了女兒。一個六歲女孩的心聲,讓她有點難過,也有點安慰。最後的嫌疑人
第二天早上一上班,王小海見林家惠桌子上方掛了一串風鈴,打趣道,老師,怎麼有人送禮物你了?
去,這是我女兒送的,時刻提醒我要記着她。林家惠白他一眼,還不趕緊準備準備,一會該出發了。
那些小販可真可惡,居然欺騙小孩子,老師你看,這裡的貝殼明明缺了一大半嘛。王小海忽然說道。
林家惠看看,心裡一激靈,讓高波趕緊把在現場找到的貝殼拿來。
兩片破碎的貝殼對在一起正好是一枚完整的,大家有點興奮,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林家惠打電話給丈夫,得知風鈴是在先鋒山北面的山腳下買的,賣東西的是個瘦小的男人,臉上有一道疤,很好認。於是一行人急急忙忙往先鋒山趕去。
雖然發生過命案,但是似乎並沒有影響遊人們的心情,也許導遊隱瞞了事實,也許死亡這樣的事情距離他們太遙遠。
大家裝成外地來遊山玩水的遊客,三三兩兩地分散開來,忽然林家惠聽到王小海叫道,站住,往哪裡跑。
轉身一看,王小海正追着一個身材瘦小的男人,周圍的同事見此情景,一哄而上將男子立刻拿下。
男人叫李超,因為小時候打架,臉上留下了一條長疤。沒有學歷,平時就在先鋒山附近向遊客們兜售一些工藝品,有時候也販賣一些雨傘,雪糕,礦泉水等時令的東西。
王小海嚴厲地說,趕緊交代這塊手錶是哪裡來的。林明已經證實,男人要售賣的手錶就是何歡的勞力士。
李超滿不在乎地說,是別人賣給我的。
那人長得是什麼樣子?
高高瘦瘦的。
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賣給你的?講講當時的情況。
10月12號,就在海邊。他問我收不收手錶,我告訴他二手的我只收名牌,他就給了我這隻。我說身上沒有那麼多錢,他說有急用,給點就行,我就給了他五百。
見問不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林家惠換了個話題,你認識這串風鈴么?昨天在你手裡買的。
李超看看,我每天賣那麼多,哪裡記得。
馬上你就會記得了。林家惠將在案發現場發現的半枚貝殼拿過來,然後和風鈴上的對在一起,看到了么?這才是完美的貝殼。你知道這半截貝殼是在什麼地方找到的么?
李超搖搖頭,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關係大了,這半枚貝殼是在案發現場找到的。高波嚴厲地說,怎麼,你還不想承認么?何歡就是你殺的,因為你看中了她這塊手錶。
我沒有殺人,這塊手錶是別人賣給我的,你們不要冤枉好人。
好,那麼你怎麼解釋現場的這半截貝殼?高波用銳利的眼神看着他,你不會告訴我,這不是你賣的吧?告訴你我們有證人證明這就是你賣給他們的,因為你臉上有條疤痕,太好認了。
這就不是我賣的。那是別人冤枉我,憑什麼冤枉好人。
人家和你無冤無仇,為什麼要冤枉你呢?林家惠笑了,你不用那麼緊張,如果沒有證據,我們也不會抓你的。你還記得吧,案發那天下了一場大雨,下大雨的好處就是留下腳印什麼的。王小海,脫下他的鞋子,看看是不是和我們現場勘查到的腳印符合。
王小海一愣,高波立刻搗搗他的胳膊,還不趕緊去。這時候,他才意識到林家惠用了攻心的伎倆,果然他剛剛脫下李超的鞋子,李超就一把抱住腦袋,我招,我招,還不行么?
愛是生命的源泉
李超說,那天我正在先鋒山上向遊客們兜售工藝品,忽然就下起了大雨,我想跑回住處,可是跑到半路,大雨就把我的衣服澆濕了,我就想先找個地方避雨,於是跑到了大榕樹下面。到了才發現樹上吊著一個年輕的女人,我嚇壞了,想跑,後來一想,也許她還沒有死呢,於是我抱住她的腿,想把她救下來,可是她又高又沉,我有點力不從心,就爬上樹將繩子解了下來,那時候她已經死了。我千不該萬不該見財起意,拿了她的拎包和手錶。我怕別人以為是我殺了人,就慌慌張張跑回家了。
林家惠喝道,那包在什麼地方?
在我的住處,原本我想扔了的,可是又怕被人發現,所以就放在了雜物房裡,想過年回家的時候給我老婆用。
還有什麼要交代的么?
沒有了,她真的不是我殺的。我只是貪財但沒有殺人哪。
那她頭上的傷是怎麼來的?
我解開繩子,她不就掉下去了么,結果碰到了石塊上。李超着急地說,警官,我說的都是真的,你們要相信我。
在李超住處的雜物房裡,林家惠見到了那個小巧的手拎包。裡面除了一個錢包,什麼也沒有了,錢包里沒有錢可能是李超拿走了,夾層里貼了被李超撕去一半的大頭貼,是何歡和林明,很親密的樣子,笑得很開心。
現在只有李超具有殺人的動機了,如果不是他,那麼還有誰呢?高波來回蹭着下巴,隊長,他會不會說謊了?
林家惠沉思了片刻,我們會不會從一開始方向就錯了呢?也許何歡不是他殺,而是自殺。
自殺?怎麼可能?她長得又漂亮,又有錢,幹嗎想不開呢?王小海撇撇嘴。
可是你要知道她內心裡有多少委屈,張大恩曾經說過,她常常背着人哭,這是因為她從事的工作,愛人不支持,親人不理解,而且還被人罵。她的心理壓力太大了。林家惠說,也許她感覺不到溫暖了,所以就選擇了自殺。大家再想想她的舉止,托張大恩給家人送錢,那幾乎是她所有的積蓄。
正說著一個女刑警在何歡的手拎包中間的夾層里發現了一個小紙卷,上面寫着:我的死與任何人無關,當愛已經不在,生命也失去意義。
整個案子的真相居然是這樣的,所有人都震驚了。在案子總結會上,林家惠在結束的時候語重心長地說道,不論什麼時候我們都不要喪失愛別人的能力,因為有愛,生命才有意義,才變得溫暖。
下班之前,她跟局裡請了兩天假,她想好好陪陪一直被忽略卻深愛着自己支持着自己的丈夫和女兒,她的生命有了這份愛,才得以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