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象已經消失,只留下夢影依稀
——波德萊爾
小張的夢,忘川邊上
水流聲嘩嘩。
霧一樣的水汽蒸騰起來,在最高處凝結起來,變成一顆大大的月亮,骨碌碌地在天上滾。小張從霧裡探頭探腦的走了出來,如果用個比喻的話,小張就像是一個巨型的吸了水的海綿加一個迷你瀑布。衣服上浸透了水汽,水珠沿着小張的多毛的腿哧溜溜滑到草地上,流到忘川里。
忘川水面上浮着兩隻鴨子,一隻露出黃色的嘴,另一隻露出紅色的屁股。小張對着鴨子看了一會,期間露出了若干次奇怪的笑容。
一陣水淋淋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小張一個激靈,回過神來,從懷裡撈出手機,手機已經泡得像塊大饅頭,屏幕上字洇得模糊不清,小張找到一顆大滴的露珠當凸透鏡使,把手機放在露珠後面,他的同學小田的短信不情願地顯示出來“我馬上就到。”
小張高興地蹦了一下,身上發出了一種像是裝滿了水的氣球被戳破的聲音。水面的兩隻鴨子回過神來,撲騰騰鑽進水裡,變成漣漪蕩漾開去。
小田的笑臉從樹后移了出來,這張臉更像是一個符號而不像一個蛋白質器官。
小田說:“你等了很久了吧?你游泳不脫衣服的么?搞得這麼濕。”
小張不好意思地舉手撓了撓頭,水沿着臂彎衝下,發出一陣小溪拐彎的聲音。“我也是剛到。”
小田遞出一個紙條說:“這就是她的號碼。剩下就看你的了。”
小張沒敢用手去拿紙條,他就着月光把號碼輸到手機里。手機的存儲器似乎滿了,小張剛把號碼輸進去,一個發黃的名字啪的一聲從USB口裡被擠了出來。小張把名字撿起來看了看:美女。
小張若有所思的愣了一會,匆匆把它塞了進去。等小張再次抬起頭時,小田遠去了,還帶着漂亮的運動模糊。頭頂上的月亮越來越大了,夜空被月亮拉的下墜,銀河被扯成了一張弓,白羊座似乎變瘦了。
最後夜空終於撐不住了,月亮清脆地滴了下來,在地面上碎成一千八百九十二塊。小張撿起一個月亮碎片,納在腰間,嘩啦啦地走進霧裡。
小田的夢,忘川邊的古道上
小田偷偷地想用黃色顏料把月亮留下的輪廓塗成了黃色,可是怎麼都找不到金黃色,跑了幾家小店也沒買到顏料,只好從地上找了點泥巴偽裝黃色塗成一個餅狀太陽,結果時間變成了接近夜晚的黃昏,被偷工減料了的太陽有點委屈,極不情願地飛快往山後面跑去。
在漫長的古道上,太陽的最後一道光芒灑向快要瀰漫的漆黑,視野被壓縮得像是在小田惠普筆記本上看寬頻電影。丟失葉子的大樹變得修長,原本規規矩矩的雲朵現在曖昧不清地糾纏在一起。塵土飛揚起來,四周不見什麼行人。
小田眯着眼看了會那最後的太陽,掏出他的摩托V8,想記錄下這天地間的最後一絲光亮。拍下來卻發現,果然網上說的沒錯,V8在光線不好時拍攝效果很差,連在夢中都沒有優惠。
那快要掉到山頭後面的太陽突然惡作劇般地蹦了一下,向小田吐了吐舌頭,又迅速躲了下去。
小田嚇了一跳,又覺得這個太陽很搞笑,想給他錄像留個紀念,於是把手機拍照模式調成錄像模式,可是左等右等,它就是不出來了。剛把手機收起來,它卻猛地跳了出來,從鼻子里掏出個東西,朝小田彈過來。
彈過來的東西是小張,還是濕漉漉的,身上這兒一坨那兒一坨全是黃黃的東西,不知道是不是太陽的鼻涕,滴在地上,長成了一朵小田家鄉金黃色的向日葵——落在地上的太陽。
“你咋回來了?”小田望着小張,飽含着關切。
小張說:“這個月工資還沒發,怕去了只能請得起一杯奶茶。”
小田二話沒說,掏出一百元。
小張面露難色道:“不,你誤會了。我不要這一百。”一百元大鈔在小田的手心伸了個懶腰,鄙夷地看了看小張,把頭轉了過去。
那男子繼續道:“給我三千塊成不?”
“啥?”小田的下巴掉了下來。百元鈔票也一驚,從小田的手上滑到地上,摔得齜牙咧嘴。它憤恨地看了看小張,周圍的向日葵已經多得插不下腳,可是小張身上的黃東西還在往下滴。
“怎麼要這麼多?”小田把下巴安上問道。
“杜蕾斯漲價了。”小張一臉的羞澀。
“我靠!”小田一腳把小張踢到了向日葵叢中。
小張的夢,忘川邊的取款機旁
風起了,小張身上終於幹了,黃色的東西凝固在衣服上不再蠢蠢欲動。那些向日葵在風中卻不擺動,彷彿也凝固住了。小張湊過去,鼓足腮幫子用力一吹,它們旋轉着升到天空,變成了滿天的繁星,只是個頭比平時要大,還眨着眼睛,像極了那個荷蘭畫家瘋狂的星空。
星光下,小張把腰間的月亮碎片掏出來凝視了很久,那碎片發出淡淡清幽的光,彷彿並沒有沾上人間的煙塵,清純脫俗的美麗。小張盤算着是不是去買個鏈子把這片月亮掛在脖子上。
磨蹭了很久,他最後把碎片捏成了建行的信用卡,跑到路邊的自動取款機旁把磁卡插了進去。
“先生,請輸入密碼。”性感的女聲。小張享受地閉上眼睛回味着。
“趕緊輸入密碼,別像個傻叉一樣動都不動。”女聲再次響起,不再性感。小張撓頭,密碼是多少?沒有密碼啊!
“沒有密碼,沒有密碼,你取什麼錢啊?”女聲變得粗暴,彷彿一個身體工作者辛勤勞作后卻發現客戶身上沒帶錢。
小張抱歉地看着自動取款機,那神情也確實像個在身體工作者那裡享受了勞動成果但是卻忘帶錢包。
“算了,把褲子脫下來抵押吧。”女聲略微緩和。小張無奈,只好照辦。
夜晚的風帶着寒意,只穿內褲的小張凍得直哆嗦。一顆離得最近的星星停止了旋轉,掉在小張手上,小張的手心出現了幾個數字。
小張趕緊把密碼輸進取款機,又按了一下數字3,三下數字0。取款機嬌喘一聲,塗著美寶蓮的嘴唇吐出一個吻,那吻飄啊飄,飄到小張的臉頰上,變成了印着偉人像的百元大鈔。取款機香汗淋漓,吐了三千下,才緩緩停下。
“不好意思,就你的經驗,三千塊夠了吧?第一次見面。”小張結結巴巴地問取款機道。
取款機妖嬈地扭動了幾下,並不搭理,幾聲清脆的響聲過後,掉下幾粒藍色的膠囊和一盒五隻裝的杜蕾斯,小張眼裡放出了光,雙手捧着把厚厚一疊鈔票遞還。
小田的夢,忘川水面上
小田在古道上無所事事晃悠了好久,決定乘地鐵去學校。
登上地鐵,印入眼帘的是一家餐廳,噴香的烤麵包把小田的肚子引得咕咕叫。小田一看餐廳的牌子和市中心港匯商城推門第一家並無二致,於是夾着尾巴低頭往前走去。
地鐵里的乘客都善意地沖小田微笑,但是他們的面容模糊不清,小田湊上前去,也無濟於事,可能這地鐵,本來就與市中心如出一轍。小田記得,市中心的行人就是這樣,男人們夾着IBM筆記本包,穿着筆挺的阿瑪尼黑色西服和有磨出三個小洞的三槍內褲,女人們捏着LV小坤包,JIMMYCHOO高跟鞋上方是LEVANTE肉色絲襪和CHANEL套裝。他們都面貌模糊,長得和彼此沒有任何分別,急匆匆地行走着。
小田走到地鐵最裡面,找了張長凳坐了下來。沒錯,是長凳,八仙桌配套的那種。更奇特的是,這時,地鐵已經變成了泛在江面上的古舫,欄杆外,水浪滔滔。
那水,粗看昏黃,細看漆黑,原來這是在忘川上。它們死氣沉沉,機械地跳躍着,一往直前。水面上,漂着些各式各樣,五顏六色的盒子,每一個盒子上都有一個字跡清晰的名字,裡面盛着的也許是屬於這個人的思念,它們或直線地,或曲線地,總之向前漂着。在視野的盡頭,忘川的水和駭人的藍色蒼穹連在了一起,那也是盒子們的歸屬之地。
在長凳上坐下,小田開始了遺忘。畢竟,欄杆外這水流得太急。有大塊大塊色彩斑斕的氣泡從小田頭上升起,飄到忘川水面上,變成一些新的盒子,印着舊的已忘卻的名字。
少頃,一女子走近。沒錯,是她,雖然變了相貌,成了其他人的模樣,但是,仍然是她。關於這點小田清清楚楚地知道,畢竟曾經那麼靠近過她。她的氣息,不需要靠容貌來識別。用小田學的模式識別專業的話來講,對這女子的識別度較高,因為他認識她的時候他還年輕,她決定了識別系統的初始權值,不管夢的噪聲有多少,都可以很準確地認知。
那女子說:“好久不見,去我那兒聊聊吧?”
小田默默地起身,跟她離去。
在女子的船艙坐定,也是靠水,從窗戶望去,忘川的水仍急急地流着,忘川上印有這女子名字的盒子並沒有因這船艙的短暫溫情而停下來駐足觀望,漸行漸遠。
小田和女子聲音遂不可細聞。
小張的夢,忘川邊上
小張掏出手機,翻開尋找“美女”的號碼,發現竟有數十個不同的號碼都叫這個名字,一時不記得到底是哪一個,只好在USB口那兒掏了半天,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剛才輸的那個號碼掏了出來。
湊在星光下小心翼翼地撥過去,小張手心有點微微顫抖。
“喂,”聲音很甜美,“你是小張吧,小田和我說你了。你等我一會,我馬上到哦。”最後那個‘哦’字充滿了嫵媚,小張骨頭都酥了。
忘川邊上有很多椅子,小張想找個空椅子坐下,可是,走了一圈,卻發現每個椅子上外面都圍了個帳篷,帳篷外面貼了張紙條:請勿打擾。小張偷偷地在最近的一個帳篷上挖了一個洞,把眼睛湊了過去。
五分鐘過去了,聲音甜美的女孩沒來。十分鐘過去了,聲音甜美的女孩還是沒來。
小張看得血脈賁張,身體比例有點不大協調,可是外褲當給了取款機,缺少了掩飾,只好彎下腰躡手躡腳地離開,神情中自是依依不捨。
旋轉的星星們似乎累了,一個個閉上了眼睛,把頭低下,任由地心引力把它們身體拉得很長。最後,天上就像出現了一片片倒懸的金色稻田。
一個小時過去了,聲音甜美的女孩沒來。二個小時過去了,聲音甜美的女孩還是沒來。
小張等得不耐煩了,用力地搖着一棵樹,樹上的葉子紛紛掉落,變成了在金色稻田籠罩下飛舞的群鴉,吵雜聲一片,帳篷裡面的人們急急忙忙地跑出來,驚慌失措地連衣服都忘了穿上,潔白的身體閃爍着微光,像夏日的螢火蟲,地面上一下子就亮了起來。
藍色的膠囊滾了出來,抱怨道:“憋死我了,怎麼這麼久還沒叫我?”
小張抱歉地說:“可能,人家有急事吧?”
藍色膠囊撇撇嘴:“哼,你領號領得晚了,排隊排在後面呢!”
小張正想反駁,看到離他稍遠的一個帳篷里朝他走來一個女孩,緋紅的面色還沒有褪去。一看便知,是小田介紹的女孩,長得水靈,身材又好。
藍色膠囊“嗖”得一聲,鑽進小張的嘴巴。
於是小張不同往日地,腰板挺了起來。
小田的夢,忘川水面上
女子艙里出現了另一半百女子,小田並沒有覺得奇怪,似乎她一直存在着。
半百女子翻弄着小田的V8,小田突然很緊張,那裡面存有他和女子拍的過於親密的照片,也許還有一些過火的視頻。過於擔心的事情必然會發生,這是千古不變的真理。
果然,半百女子突然嚴厲地說道:“這是怎麼回事?”
小田一個哆嗦,看到V8屏幕上顯示的,赫然便是他和女子的親密照片。
他低頭羞愧不語。
女子亦不語,臉色平靜。
半百女子痛恨地看着小田:“我要將這毀掉,”把V8懸於窗外。忘川的流水對於存儲有照片和視頻的V8的到來無疑是歡迎的,它幾乎停滯了一秒鐘用來抬頭看懸在它頭頂的超薄手機。
小田痛惜地看着剛入手不到半年,花了他三千塊的V8,哀求道:“請——千萬不要。”
可是,V8還是從半百女子的手心掉落,划著一道弧線落入忘川水中。小田頓時深刻地感覺到刺骨的悲涼,他決絕地離開了船艙,彷彿V8裡面存儲的真的是他曾經的愛戀。
忘川的每一滴水都歡呼雀躍了。
女子略微戀戀不捨地看着小田,但沒有阻止他的離去。
也許,該去移動營業廳辦個充三百元話費送一個手機的業務,那樣省事又便宜,壞了也不可惜,還可以經常換。小田想着,走回了自己的船艙。
驚訝地發現,V8回來了,躺在甲板上,渾身濕漉漉的,隨便輸了號碼撥打了一下,竟可以打通。
小田欣喜若狂。
然而,手機的屏幕已不能顯示圖片,進入存儲器,調出一張圖片,屏幕上出來兩個字:“拜拜”,再去翻看視頻,有機械聲提示說:“該文件已不存在,如需回味曾經美妙的體驗,請撥打付費電話。”
忘川的水帶走了一些東西,它們就藏在那些漂流的盒子中,盒子沒有蓋上蓋子,它們得以仰望蒼穹。它們會慢慢褪去顏色,然後沉入水底。
“東西掉進忘川后,即使回頭又得到它,它也已經損毀了”小田編輯了條短信發給在另一個夢裡的小張。
小張的夢,忘川邊上
“你是小田的同學吧,長得還真粗獷,”小田給小張介紹的女孩聲音真的很甜美,“我叫小玲,希望我們能做個朋友。”
“我叫小張,在軟件公司工作,系統架構師。”小張用力剋制着藍色膠囊的效力,咽了口吐沫,艱難地說道。
“嗯,還有呢?”小玲的面龐恢復了白玉般純潔的顏色,在倒懸的麥田夜空下,格外聖潔。
“月薪一萬五千六百八十九塊兩毛,發十三個月,年終有獎金,公司交八金。嗯,還有,公司包吃的,所以月薪基本能存個百分之八十。”小張把身體突起的部位往下按了按。
“住房問題解決了嗎?”小玲的聲音很空靈,在群鴉亂舞的夜空下也格外清晰。
小張的身體已經不受掌控,彎下腰也無濟於事,只好掏出那盒杜蕾絲,眼巴巴地看着小玲說道:“還沒考慮住房的事,這不剛畢業嘛。”
“什麼,住房的事情還沒搞定!”小玲的聲音嚴厲,小張的身體一下子恢復了正常,他沮喪地扔掉了手中的盒子。
那盒子掉在忘川里,一隻烏鴉尖叫着從水面掠過,黑色的羽毛掉落了整片水面,河水變得更加漆黑。
“扔掉幹嗎?好歹也用一下再扔啊,現在買這東西很貴的。你的工資嘛還蠻高的,先和你處處看吧。”小玲抿嘴笑了,把杜蕾絲又撈了回來,塞到小張的手裡。忘川的水似乎並沒有惋惜失去一個盒子,反而更歡快的流着,那些盛着思念的盒子也興奮地跳起了舞蹈,有幾個甚至吹起了口哨。懸在天空的麥田掉落下幾簇火焰,盒子們圍着火焰旋轉着,連烏鴉們也過來湊熱鬧,絲毫不擔心它們的羽毛會被燒焦。
小張的手機突然叫了,屏幕上顯示小田的短信:東西掉進忘川后,即使回頭又得到它,它也已經損毀了。
“怎麼,有人找?”小玲的手停在上衣第二顆紐扣處。
“沒,你繼續。”小張合上手機,撕開杜蕾絲的外包裝,擠出裡面的幾滴忘川水,放到嘴邊用力吹成一個帳篷,找了個請勿打擾的標籤貼在外面,拉着小玲的手鑽了進去。
忘川上,小田醒來
小田現在的女孩出現在小田身側,小鳥依人般得依偎着小田。小田一下子回到了現實世界里,發生着正常的事情。
他們開始談情說愛,就像世界上任何一對情侶一樣。
可是,那女子還是來了,小田心裡清楚地很。她會來的,小田心知肚明。
小田的女孩停止了微笑,鬆開了挽着小田的手。眼裡的光芒暗淡了下去,一滴水掉落在地上,砸出一個很深很深的坑,長出朵山茶,刺眼的紅。小田的女孩低下頭去,吻住了那朵山茶花。
可是,小田,卻微笑,摟住那女子,吻住了她芳香的嘴唇。當著小田女孩的面。
這本是香港的八點檔肥皂劇。
可是,小田不會這麼庸俗。
他清晰的觸覺告訴他,吻住的這個嘴唇,雖然從生理意義上講,是那女子的。可是從觸覺上感受,卻是小田女孩的,那個吻住山茶花的嘴唇。
於是他想對他的女孩說他真的愛她。
忘川邊,小張醒來
不等小田去雜貨店買金黃色的顏料,陽光瞬間刺破倒懸的麥田,刺破蒼穹下的飛舞的群鴉,刺破小張棲息的帳篷。小張從地上爬起,伸了個懶腰,給小田回了條短信:不僅損毀,而且,永遠逝去,並被遺忘,被更改。
想了想,又發了一條:白天來了,該上班了。
忘川的水突地變得清澈,透明,盛着思念的盒子們也安靜地行駛着。
遠處,在視野看不到的地方,也都是陽光。
現實世界
小張就是小田,是他的過去,也或許是他的未來。他們可能付出真愛,也可能偽飾,逢場作戲。
小玲就是小田夢裡的那女子,是小田介紹給小張交往的女孩,也曾經是小田最愛的女孩。他們也許像流行歌曲里唱的那樣,交換過生命的約誓。但是,不管怎麼樣,他們漸行漸遠,儘管,他們還可以坐在一家咖啡館里,聽着Babyface的歌,互相介紹異性朋友交往。
小張的生命中應該也有個叫作小玲的女子,她的面容早已模糊。小張習慣把他交往的每個女子都喚作小玲,不知道是懷戀着過去,還是僅僅腦子進水。
他們在這都市穿行着,如同在忘川之上。屬於他們的思念盒子,在黑色的忘川水浪激起的泡沫里,崩塌損毀,不復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