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原來她們的媽媽,這次已經是第八次生孩子了,前七次生下了三男四女,只留下她們仨姐妹,其餘的都一一夭折了。每丟掉一個孩子,都是給父母一個沉重的打擊 。媽媽每日以淚洗面;爸爸鴻華除了忍受失去骨肉的痛苦,還忍受着更大的壓力:生了兒子,不斷地夭折,老天成心讓我斷子絕孫;頭戴“四類分子”的帽子,還受人家的管制。在外受了氣,回到家中橫看不順眼,豎看不如意,不如乾脆不回家。久而久之,心就野了,把家就當成了驛站。除了幾季忙月,平時基本不回家,要麼一回家拿點什麼就走。
有一次,爸爸鴻華出門了,整整一個月沒回家,是不是出問題了?媽媽擔心極了。就到爸爸常去的彭塚湖邊的張家坪去找。
到了張家坪,問問這個,說不知道,又問問那個,也說沒看見。媽媽索性就挨家挨戶的尋找,找啊找啊,找了十多戶人家,始終不見爸爸的蹤影。可是,當推開一寡婦的房門時,媽媽一下子驚呆了——爸爸竟然大白天里,摟着那寡婦睡覺呢!
媽媽見了,又氣又急,險些暈倒在地。
“我成天在家辛辛苦苦地細心照料家務和孩子,你卻在這裡風流快活!你不要臉,那我今天就不要命了!”她怒火衝天,聲嘶力竭的吼着。
媽媽第一次發火了,她跑上前去,掄起巴掌,“打死你這沒心沒肝的東西!”狠狠地向爸爸的臉扇去,打得他血從鼻子和嘴裡往外流。
爸爸自知理虧,沒和媽計較,穿好衣服捂着頭溜出去了。
…… ……
突然,傳來接生婆的喊聲:“出來了,出來了,恭喜你,元喜姐,恭喜你生了個五條腿!你生兒子啦!”
聽說媽媽生了兒子,姐妹仨立刻高興地叫起來:“媽媽生弟弟啦、媽媽生弟弟啦!我們有弟弟啦!”
此時,天剛破曉,不一會兒,一輪紅日從東方冉冉地升起,久違的陽光再現!茫茫的乾坤一派光亮。
仕玉一家同住在一屋,聽說侄媳婦生了兒子,也都高興的爬起來。文氏過來了,首二挺着大肚子也過來了,大夥圍在元喜的床邊,一邊看着嬰兒,一邊問長問短。
仕玉連忙吩咐兒子鴻海說:“海子,趕快去把你華子哥叫回來!”
鴻海“蹬蹬蹬”的奔向張家坪……
不一會,鴻華、鴻海回來了。
鴻華來不及和大家打招呼,衝進房內,從妻子懷裡奪過孩子,好像撿到天上的星星似的,緊緊地、緊緊地貼在胸口。不知道是高興、是激動、還是悲傷,鴻華嘴裡不停地叨念着:“我有兒子了,我有兒子了!老天爺保佑,老天爺呀,您無論如何都要保佑我的寶貝健康,我張鴻華可不能絕後啊!”
丈夫的話,一下子觸動了妻子元喜的心,躺在床上的她也抽泣起來,失去三兒一女的慘景又在眼前展現;最讓他們擔心的是,兒子出生的不是時候,自己能不能把孩子養大成人是個未知數。
原因是:首先,孩子是早產,懷胎八個多月就降生了。寶寶在娘胎里呆得時間越短,危險性也就越大。況且民間有“養七不養八”的說法,兒子八個月降生,更增加了他倆的擔心。其次,夫妻二人年紀都不輕了,鴻華已經四十三歲,元喜也有四十一了。特別是元喜,自身的體質就不怎麼好,加上長年累月的辛勞,說不定等不到兒子長大成人,自己就要撒手黃泉了!
好久,鴻華把孩子輕輕地放在妻子的懷裡,安慰妻子說:“生了兒子是高興的事,高興才是,高興才是!”
說完,招呼眾人,賣魚、殺雞,調養、照顧母子無話。
幾天後的一個傍晚,鴻華一家在吃晚飯,大女兒蓮香突然對爸爸說:“爸,咱的弟弟還沒有名字呢!”
“是啊,該給弟弟起個名字呀!”桂香、全香也跟着嚷起來。
“他爸,你看兒子起什麼名字好?”元喜看了女兒們一眼問丈夫。
“是啊,咱們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終於盼來了兒子,得給他起個好聽的名字!”鴻華回答說。
元喜突然叫起來:“對對對,我看就叫‘落星’,咱的兒子是天上落下的一顆恆星。你們說怎樣?”
“‘落星’,叫‘落星’好!”鴻華讚許地回答。
“好,咱們的弟弟就叫‘落星’啦!”三個女兒異口同聲地嚷起來。
就這樣,這一新生兒的乳名正式的起名為“落星”。
轉眼一個月到了,照理說應該辦個滿月酒才是,可是,夫妻倆一商量,還是不張羅得好。一來經濟上不太寬裕,二者也沒那個心思,仍然為孩子擔心。
滿月的那天,風和日麗,太陽照在大地暖烘烘的,如同三月陽春。中午,元喜抱著兒子出來曬太陽,左鄰右舍的大哥大嫂、叔叔嬸嬸們見了,都過來向她道喜。大家從元喜手中接過孩子,你傳給我,我又傳給你,都說孩子可愛。
鴻華上街去買東西了,不在家。元喜把大家邀進屋裡,拿出紅糖,給在場的每人倒了一杯糖茶,以表對各位鄉鄰關心和祝賀的謝意。
其實,鴻華夫婦的擔心不無道理,夫婦倆都知道,母親年歲過大懷孕,體質虛弱,造成胎兒在母體內的營養不足,又加上是早產,孩子的適應力和免疫力就更低。孩子的成長不可能是一帆風順的。
這不,剛一滿月,孩兒就生病了。起初是高燒不退,接下來就是抽筋。仕玉小爹過來看過,一連幾服藥都沒好轉。
鴻華夫婦與叔叔仕玉商量,仕玉對他倆說:“照說我的這幾服藥孩子吃了應該有好轉,怎麼一點效果都沒有呢?為了安全起見,還是換個醫生看看為好!”
“那您看去找誰呢?”鴻華問。
“你們迅速去找西邊付家場的胡醫生,他在本地的醫術是最高的。”仕玉回答說。
聽了叔叔的話,鴻華立刻起程,急匆匆地去找胡醫生。
胡醫生請到了,沒等給孩子把完脈,。鴻華夫婦便焦急地問:“胡醫生,我兒得的是什麼病?”
胡醫生一邊給孩子診斷,一邊耐心的給他倆說明孩子的病情:“你這孩子是早產,早產的孩子的適應力和免疫力一般都很低,加上冬天的氣溫低,孩子生存的溫度達不到,稍微受一點點冷風的刺激,就會發燒,導致抽筋。”
“那該怎麼辦呢?還有什麼辦法嗎?”夫婦倆焦急地問。
“一般說來,這樣的孩子是很難帶的,尤其是在目前這樣的醫療條件下,成活的幾率都不是十分的高。”胡醫生繼續說道。
“胡醫生,求求您,您一定要給孩子把病看好,無論你提什麼要求,治好孩子的病最要緊!我們求您了!”夫婦倆向胡醫生苦苦哀求道。
“你們也不要過於着急,我並不是說你們的孩子不可能治好,而是說與非早產兒相比,病要多一點,不好帶一些。這是因為孩子的抵抗能力差,平時生活中稍微不注意,是容易患病的,並且還會出現反覆。”
鴻華夫婦緊繃的心稍稍鬆弛了一點。
胡醫生停了一下,接著說:“對於你們孩子的病,我一定會儘力而為的,但是,你們也要配合治療,要保證室內的溫度,不能讓孩子着涼,更不能讓孩子被冷風吹着!”
鴻華夫婦連連點頭說好。
胡醫生診斷完畢,開了藥方,鴻華又跟着到胡醫生家拿葯。
來回往返幾十里,每隔一天一趟,六七天後,燒降了,可是,抽筋沒有好轉。哪怕剛才還是好好的,不知怎的,突然間就口吐白沫,渾身抽搐。胡醫生又看了幾天,仍然沒有好轉,他又介紹馬醫生,馬醫生沒看好,又介紹劉醫生……就這樣轉來轉去,整整一個冬春,醫生換了七八個,蓑衣穿爛有幾件,來回行程數千里,母子倆在蚊帳里呆了上百天,落星的抽筋病始終沒能治好!
鴻華夫婦已經喪失了信心,整日愁眉苦臉,為孩子擔心。
轉眼已到陽春三月,氣溫逐漸轉暖,這天,元喜又抱著兒子在門口曬太陽,孩子被捂得嚴嚴實實的。
叔叔仕玉過來了,元喜站起身,給他撿了個凳子。仕玉坐了下來,對元喜說:“我知道落星的病主要是抽筋沒看好,這些天,我翻閱了很多的醫藥書籍,對抽筋的病又有了新的認識,再讓我來給孩子看看,興許能給治好!”
元喜一聽十分高興,連忙回答說:“不管怎麼說,落星也是您的侄孫子,那就讓您費神了!”
孩子的小爹仕玉,又給落星看病了。
一來二去,又是一個月,落星吃了小爹開的中藥,有近半年沒犯病了,落心抽筋的病可真被小爹給治好了!
從此,鴻華夫婦對叔叔仕玉感激不盡,對叔叔更加敬重了!
鴻海的媳婦首二第二年也坐月子了,生的也是個兒子,因為快到清明節,故起名為立清,比落星小一個年號。立清的出生,給鴻海一家增添了不少的歡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