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眨眼之間,兒子已經上初中了。
新學期開始后不久,這天,兒子問我在教委有熟人嗎?我愣了一下,他怎麼關心起這個來了?我反問他有什麼事?他告訴我,他想當班幹部,他想讓我為他找一下關係。我聽罷,沉思了片刻,告訴他這事我幫不上忙。他非常失望,卻什麼也沒說。
晚上,妻子又提起此事。看她一本正經的樣子,我覺得十分驚訝,原以為這只是兒子的胡鬧,誰知道,她竟然也參與了進來。妻子看了我一眼,說:“你不知道,他們班現在是全民皆官。我怕會傷害他的自尊心,所以,我們還是要想辦法幫他一把。你的同學不是在他們學校當副校長嗎?”原來,他們班現在是班長、副班長、班長助理……學習委員、副學習委員、學習委員助理……應有盡有。而這些人能被封個一官半職,都是因為他們的家長找了關係。我想了想,答應第二天就為兒子去運作此事。
到了學校我才知道,那位同學外出學習去了,十幾天以後才能回來。我撥通了他的手機,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同學說,這是小事一樁,他保證能讓我兒子當上班長助理。不過,具體怎樣操作,還必須等回去以後再說。
兒子每天都帶回來新的消息。又有人榮升學習委員第三助理了,又有人當上副組長了。每次說完,他都要掐着指頭算半天:“爸爸,算上我一共還五個人沒有官職。”幾天後,他鄭重地宣布,現在全班只剩下兩個人了。我心急如焚,我這個同學,怎麼還不回來?
可就在我同學即將回來的時候,我卻到省城參加培訓去了。當天晚上,我到了省城,剛下車,就接到兒子的電話,他十分沮喪地告訴我,最後一個同學也當上了衛生組長助理,如今,全班只剩下他一個人沒有任何官職了。我只有好言安慰了他一番。
或許是我的保證起了作用,在以後的幾天里,兒子再也沒有打電話催問過此事。
終於,培訓結束了。我坐上火車,幾個小時以後,我已經站在我最為熟悉的街頭。這時,有人喊我,我抬頭,不由大喜,我的同學正騎着摩托車從這裡經過。我不由分說,將他拉進酒店。推杯換盞之際,就把事情敲定了下來。我很是得意,這其實應該算是送給兒子的最好的禮物,他得知這一消息以後,一定會驚喜地蹦起來。
晚上,兒子回到家裡,我還沒來得及說話,他卻氣急敗壞地說:“我不是說了嗎?我不想當班幹部了。”我納悶不已地說:“你什麼時候說的?”他說:“我讓我媽媽轉告你,她沒給你說嗎?”妻子吃了一驚:“我還以為你是說氣話呢。”兒子不幹了:“今天下午已經宣布了,你們怎麼不提前告訴我一聲?不行,你必須採取措施,讓他們撤掉我班長助理這一職務。”這怎麼成?我剛求人辦成的事情,沒過一夜,就翻了過來,我這不是出爾反爾嗎?兒子卻火了:“那我從今以後就不去上學了。”沒辦法,我只有給同學打電話。同學聽罷斷然拒絕:“剛做出決定的事,你再讓我否掉,這不是讓我自己打自己的臉嗎?”
唉!看來兒子這個班長助理算是當定了。
兒子得知這一消息后,簡直憤怒到了極點:“你們知道嗎?你們壞了我多大的事?全班人除了我都是班幹部。班長以下的那些人,幾乎都是平起平坐。而我不一樣,我是平頭百姓,我有聽從他們指揮的義務。如果我不聽誰的,誰就沒有面子。他們為了讓自己當得更像個官,就拚命地拉攏我,這樣,我才同意受他們差遣。你知道嗎,這些天他們送給我多少禮物?名義上他們是官,可實際上,他們都在看我的臉色。現在倒好,我也當上了班長助理,我和他們一樣了,他們再也沒有資格差遣我了,我也就再也得不到任何好處了。”
聽罷他的一番宏論,我和妻子都目瞪口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