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汗珠不停的從余諾的臉頰上滑落下來,粗重的喘氣聲清晰而急促,顯然到了人類體能所承受的極點,即便如此,余諾還在發力疾奔,此時,他的心底只有一道聲音∶“快一些,再快一些。”
他與陳亮相處的時間其實算不上很久,不可能就這般產生出多麼深厚的感情,更加不會是所謂的狗屎緣分一見如故深深相惜,他只是不想分離,不想再也不見,不想他死,所以他拚命的趕過去了,義無反顧的那一種。
因為他知道,這一戰,陳亮必死無疑。
… …
… …
祖綠城外的郊區未入夜,泛着瘀青色的天空安靜的等待着天邊的兩顆明月升起,但最少余諾不會認為這裡會是安靜得清新寧和,因為他在很遠的距離就看見了余良,還有七台機甲。
機甲,這個時代的戰爭機器,余諾禁不住喉嚨有些發乾,他感覺自己的手心開始冒汗,恐懼開始蔓延至他的整個身心,他又再一次感受到無力的感覺,有心而無力的感覺並不是太好。
每一次分離都是為了它日的重逢,只是這不是余諾想要的重逢,生死分離更不對。
三層樓般高的冰冷機器圍成了一個圓,而中間站着的余良,他們在對峙,人與機器的對峙確實有那麼一些可笑,但又一點也不好笑,最起碼來自首都軍區的機師們不認為這可笑,他們從來沒有這麼認真過。
對手是一個傳說中的魔師,而且還是一個多年前令一個機甲團覆滅的魔師,這是很不符合邏輯的傳言,但在事實面前他們又不得不相信。
陳亮依然是一副弔兒郎當的模樣,你在他的臉上找不到一絲緊張或者不安的感覺,甚至會有那麼一絲錯覺,他的底氣十足,彷佛他才是獵人,而那些機甲是獵物。
這是沒由來的底氣與自信,誰也無法想象只是血肉之軀的人類怎麼去跟冰冷堅硬的戰爭機器搏鬥,這根本就是邏輯以外的事情,這很不科學。
誰都沒有動,陳亮與七台機甲像熱戀的情人般相對無言,只是用熾熱的眼光關心着對方的一舉一動,但這眼光與溫柔無關。
有風不知道從何而來,終於陳亮動了,隨清風而動,但卻並不悄無聲息,而是,一動便驚天動地。
只見陳亮大吼一聲,雙腿一瞪整個人便飛了起來,以極其迅速的速度向其中一台機甲光明正大的沖了過去,那氣勢讓人覺得他彈跳而起的力量足夠毀滅一台機甲,彷佛此時彈跳而起的已經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顆炸彈,一顆足以把機甲炸為灰燼的炸彈。
即使陳亮的氣勢看起來再怎麼像炸彈,那台被他視為目標的機甲也並沒有閃躲,而是舉臂便迎了上去,操縱這台機甲的機師找不到任何要閃躲的理由,所以他沒躲避,沒退後,但是其他六台機甲卻退後了,以極其迅速的速度退後。
其餘六台機甲退後便第一時間將機甲配置好的炮火對好陳亮,但誰都沒開火,開火必將連同那台機甲也會毀滅掉,所以他們沒開火只是瞄準,而且陳亮此時的舉動在他們看來就是一個瘋子才會有的行為,即使是再強大的魔師他們也不相信可以硬扛幾頓重的機械壁呼嘯而下的力量,那力量足以將余良砸成肉醬。
“這個老混蛋,到底是有多想死。”急速奔跑着趕過來的余諾看着這一幕情景忍不住在心裡憤怒的罵道,在余諾想來,陳亮這是在求死。
陳亮沒有瘋,相反的是他很冷靜,冷靜的人有着非人的能力時會更可怕,只見那明明是砸向陳亮的機械臂險之又險的與陳亮擦身而過,陳亮的目標確實是這台機甲,但卻不是毀滅這台機甲。
只見陳亮閃過這台機甲的攻擊后,還沒待這台機甲緩過神了就極其迅速的速度落在機甲的肩膀上,然後用力一瞪便迅捷的向機甲身後而去。
他是想要突圍,想要逃跑,這狡猾的老狐狸。
就在人們心中震撼於陳亮的狡猾時,陳亮卻落在機甲身後的巨石上望向離他最近的一台機甲詭異的笑了,然後,只見他跳下了巨石整個人的臉色突然漲得通紅,然後大吼一聲竟然硬生生的將幾噸重的巨石舉了起來,扔向那台還來不及回頭的機甲。
巨石呼嘯着怪聲飛向那台毫無防備的機甲,“轟隆”聲大響,令人難以置信的陳亮真的將一台機甲干翻,而且還是毫無損傷的干翻。
同一時間,其餘六台機甲毫不猶豫的開了火,炮彈聲頓時轟隆作響,只是待炮火平息那處哪裡還有陳亮的身影,毫無疑問誰都不會認為陳亮被炮火轟成渣了,他,又逃掉了,六台機甲無聲的站着,連嘆息聲都發不出來。
“真是個老不死。”余諾保持着距離隱藏了身影在心中嘆道,這嘆息有些沒由來的喜悅以及舒心。
只是出乎余諾與所有機師的意料,陳亮並沒有逃跑,而是突然便出現了,然後以極其快的速度延着機甲的冰冷大腿往上跳躍,眨眼間便來到機甲的駕駛倉外,然後只見他用手輕輕一摸,溫柔至極的一摸,卻蠻不講理的將機艙駕駛蓋打開了,人們還來不及驚訝與震撼,那名機師便給陳亮野蠻的扔了出來。
陳亮竟然硬生生的在眾多機甲的眼皮子底下搶來了一台機甲,余諾難以置信的看着一切,他突然想起陳亮說過,他不只是魔師還是機師,而且越強大的魔師駕駛的機甲越發強大。
剩下的五台機甲第一時間就反應過來,畢竟他們也是訓練有素的軍人,炮火不要命的向著陳亮駕駛的機甲轟炸而去。
余諾一直以自己能躲避子彈的速度為傲,此時他終於覺得自己是井底之蛙了,因為,他看見了躲避炮彈的機甲。
陳亮沒有使用任何機甲配置的炮彈,而是以難以想象的速度閃避着炮彈野蠻的向那五台機甲而去,他的攻擊靈活至極,卻也簡單至極,陳亮彷佛知道機甲的弱點似得,每一次攻擊都有一台機甲癱瘓。
眨眼間,就沒有任何能動彈的機甲,當然,除了陳亮駕駛的那台。
余諾望着這一切,目瞪口呆已經不足以形容他此時的心情,他只感到自己的心在這一刻彷佛不停的被無比巨大的巨鍾撞擊着。
突然,毫無預兆的破空聲響了起來,余諾舉目望去,只見一道極其炫亮的白光從天際而來,這像極教會中的白光余諾感受不到任何神聖和救贖的味道,他所能感受的只是無比的毀滅氣息。
說時慢那時快,白光只一念之間便落在了機甲身上,機甲甚至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余諾也理所當然來不及感受些什麼,他甚至連眼見陳亮被徹底毀滅的悲哀還來不及感受,就被一股蠻橫的力量震蕩的飛起,然後就再也沒有任何氣息。
“報告,目標已摧毀。”萊克上校接受這來自宇宙戰艦上的報告,心底卻冷到了極點,只為殺掉一個人,他竟然被毀去七台機甲,而且還動用了極其耗費資源的能量光束炮,想到回去后要寫得報告,他就感到無比憤怒。
“父親,我終於給你報仇了。”想起那位曾經令自己無比驕傲的父親,萊克上校的心終於好受了些,這是個窮凶極惡不可原諒的賣國賊,付出些代價將他抹殺也是值得的。
最起碼他為聯邦雪恥了,他突然覺得自己偉大起來了,他將會是英雄。